林柚:「那可不一定。」
梁雪诧异回头,张张口正想说什么,她刚刚拉下的某处电源拉杆却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头顶的电灯「滋滋」地响起,光线霎时间洒满了整个房间。
灯光不算明亮,却已经足够将屋内的每一物都照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一刻,她竟然宁愿自己根本没有打开过灯。
——这间屋子简直就是个病态的展览厅。
被整齐地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尸块散落在高低不一的展示台上,有的是一截大腿,有的是交迭放在一起的双手。远远地放在窗台边上的透明器皿里,还有一小桶焦点永远凝固在了虚空中的、颜色各异的眼珠。
陈列在房间里的不止是这些,还有依次堆在墙边的工具,沾血的拉锯、电锯和砍刀等等,中间留出一小片空檔,似乎是有谁拿走了其中一把。
——那焦尸手里拎着的斧头。
「唔……」
望着这些明显被处理过的器官,梁雪这下是真要吐出来了,她捂着嘴,好容易才发出了声音。
「『他已经疯了』……」她喃喃地念出了那张碎纸上的话。
看见此情此景,饶是有所心理准备,林柚还是做了个深呼吸。
她「嗯」了声。
林柚想起那张人偶的图纸,想起缝合鬼的模样,「应该是指这个。」
「把现有的线索串联一下,我随便猜猜,搞不好是这样。」
「妻子在婚后才发现丈夫其实是个兴趣异于常人的杀人狂,可能是为了孩子,可能是被他威胁,又或者是两者兼有,所以才一直默默忍受着。直到再也受不了的那天,干脆将一切付之一炬。」
「但……还是有对不上的地方吧?」梁雪迟疑道,「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这么久都忍过来了,怎么会突然……」
她突然回过了神,「等等,这么一说,他们俩不就更危险了——」
「不,」林柚平静地说,「已经不用担心他们了。」
「有时候,小孩子的怨念才是最强的。」
梁雪的脑袋嗡嗡直响,但她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下移,望向那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姐姐在说什么呀?」小女孩的眼神闪烁了下,「思思听不明白。」
林柚笑了笑,话题忽地一转。
「我在想那间书房,用打字机写信不奇怪,可万一……是谁有不得不用它的理由呢?」
「想要冒充妈妈的口吻,自己的笔迹又会暴露,用能印刷出来的东西就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她说,「当时直接肯定在书房所以就是妈妈写的的说法也有点奇怪,但我当时以为是小孩子的逻辑,倒是没多想。」
梁雪:「所以那封信……」
「虽然很可能是她写的,大部分应该还是真的。」林柚打断了她,「只是省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比方说,就像你刚才说的,为什么会突然忍不下去了?」
梁雪霍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悚然地望向自己那被血污打湿了的裤脚。
——那隻松鼠。
它完全是在被虐杀后又解剖的。
「是你干的?!」她猛然转向小女孩,难以置信地问。
模样娇小的小姑娘慢慢放下一直捂着嘴巴的手,仿佛也干脆就此卸下了所有伪装,吃吃地笑了起来。
换而言之,这副样子完全默认了林柚刚才的话。
「既然信真是你写的,」林柚道,「『思思』……只是个假名?」
「当然。」小女孩爽快地承认道。
「妈妈发现我那么做的时候,表情比这个姐姐现在的样子还可怕哦。」她眨眨眼,「那天夜里,火就这么一直烧上来,烧得我好疼好疼……」
这么说着,她的皮肤也逐渐泛起了烧焦似的黑色,皮肉从外往内一点点地向下剥落。
「但是,当我清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还在这里。」
「女儿继承父亲的兴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妈妈要那么绝望?」
「可惜爸爸那傢伙现在还不如我,没办法,只好我自己继续他的研究了。」
「对了对了,楼下的那傢伙就是我花了好——久做出来的,」她甜甜地笑道,「它有好好跟你们打过招呼了吗?」
林柚:「……」
那什么。
其实现在正好好躺在图鑑里呢。
似乎是误解了她的神情,还一无所知的「思思」歪歪脑袋。
「不要紧,」她幽幽地说,「你们马上也会变成那样了。」
「本来我还想着在你们放鬆警惕的时候把你们挨个杀掉的,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发现了,这样可能就要死得痛苦点了。」
「但我想,」她又笑起来,「你们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原本就已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越发紧绷得令人无法呼吸。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柚正色道:「你要当我的卡吗?」
小女孩:「……」
小女孩:「???」
她笑容一僵,看着对方的眼神仿佛满满都在说「你脑子没问题吧」。
「不行吗,」林柚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好了。
她活动活动手脚。
这下她就用不着客气了。
第6章 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