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淮斯托斯和哥哥阿瑞斯长得完全不像:阿瑞斯是黑髮,赫淮斯托斯则顶着一头有些乱糟糟的姜黄色头髮,棕绿色眼睛,皮肤很白,可能是熬夜的原因脸有点浮肿。但最醒目的莫过于他右半边脸的褐色胎记,从眉骨上方向下,遮盖了颧骨与脸颊位置,没入鬓角,这让他乍一看有些吓人。
潘多拉对待他的态度却没有因此发生变化。
「没事的,我到得很突然。红眼航班吗?那可真辛苦。」
「临时改签剩下的只有这个航班了。」赫淮斯托斯的手很大,捏着辫子麵包进食时有点笨拙,表面装饰的果仁和葡萄干一边吃一边掉到碟子和桌面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落在桌面上的果干捡起来扔进嘴里。
「你已经工作了吗?」
阿尔忒弥斯接口:「不,他还在读博,研究的是金属还有合金什么的,这次是……有什么会议?」
「对,一个金相学学会。」
潘多拉并不知道金相学是什么,就一脸敬佩地点了点头。
赫淮斯托斯吃完麵包,顺手拿厨房纸巾擦了差桌子,笑着告辞:「我先上楼了,想再躺一会儿。之后见。」
「之后见。」
赫淮斯托斯离去的步态也有些笨拙,重心集中在一侧。原来他的腿脚不太方便。面貌称不上俊美、又身有不便,以世俗的眼光来看,阿芙洛狄忒那样的超级大美女怎么都不会和他走到一块儿。但偏偏他对阿芙洛狄忒而言还是特殊的存在。
对此,潘多拉也只是随便一想。毕竟是他人的私生活,她没必要刻意去打听八卦。
阿尔忒弥斯把灶台上的智能音箱音量重新调高,一边听着晨间新闻节目,一边专心致志地啃着麵包干。她似乎是吃东西时儘可能不说话的那类人,也没多和潘多拉寒暄。
潘多拉便将注意力转回早餐上。赫斯提亚今天的作品也非常完美,甜度适中,即便是肉桂果干以及巧克力这种高能量组合,入口也不会感到腻,甚至不小心会吃过量。
厨房中一时间只听得到新闻播报声。
轻轻的一声呼气。
潘多拉余光瞥见赫尔墨斯趴下了,她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另一手百无聊赖地拈着玻璃杯身转来转去,像面对水族馆水箱似地,专注地看杯子里的冰块的浮沉碰撞。他侧眸与她对上眼神,弯了弯眼角,无害地摆出「怎么了」的表情。
营造出他仿佛在厨房蹲点等待她出现的局面,结果又搞得好像只是她多心。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赫尔墨斯面前,她似乎只有被戏弄的份。
沉默变得难捱,潘多拉找了个话题:「奥林波伊家还有我没碰面的子女吗?」
赫尔墨斯坐直了点名:「雅典娜,阿瑞斯,阿波罗,阿尔忒弥斯,我,狄俄尼索斯,嗯……你没见过的只剩下赫柏了。她还在上高中。」
原来如此。等等?
「你好像漏说了赫淮斯托斯?」
「我以为你特指姓奥林波伊的子女,赫淮斯托斯和阿瑞斯还有赫柏同母异父,」赫尔墨斯朝阿尔忒弥斯抬了抬下巴,以此指代奥林波斯先生的孩子们,「所以理论上来说,他和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係。」
雅典娜,阿瑞斯兄妹,双胞胎,赫尔墨斯,狄俄尼索斯,已知奥林波伊议员和至少五位女性有子女,而赫淮斯托斯则是其中一位与其他男性的孩子,并且似乎和阿瑞斯都是阿芙洛狄忒的恋人……潘多拉花了几秒捋顺了错综复杂的关係网,默默地喝了口牛奶。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
相比之下,提坦涅斯家的复杂家庭关係顿时不算什么了。
赫尔墨斯又露出那种瞭然的微笑,好像她的想法是一本摊开的书,特大字号易读好懂。潘多拉默默地别开脸。
阿尔忒弥斯喝完最后一口红茶,冷不防来了句:「昨天我睡着之后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呃,没、没什么……」
「我邀请潘多拉和我打个赌,结果被拒绝了。」
同时响起却大相径庭的答句。
她不禁对赫尔墨斯报以瞪视。对方很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又没说错。」
抠着字面这么说的确没错,但是……
昏暗客厅中的对话在脑海中重演:
「我赢的话,不管你答不答应法奥,你都要另外找时间和我出去约会一趟。我输的话……唉,我不可能输的。」
面对赫尔墨斯这真假难辨的邀请,潘多拉没细想就回道:「我拒绝。」
对方兴味盎然地抬了抬眉毛:「那么干脆?」
可能是更早时候喝下的那一小杯香槟作祟,话语脱口而出:「如果你想要约我出去,不用那么拐弯抹角。」
赫尔墨斯讶然噎了片刻,转而狡黠的笑意更深:「我可不可以将这话理解为,如果我邀约,你就会答应?」
他的注视好像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热意陡然开闸衝上潘多拉的双颊,她的视线与声音齐齐低下去:「那……那不一定,我得考虑一下。」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要靠近。但赫尔墨斯最后只是换了个站姿。
「那我也考虑一下。如果我想约你出去,我会直接告诉你。」
而后,他就和她道晚安,率先上楼去了,态度平常得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