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呢?
运豆腐回家。
她是哭笑不得。
俗话说「五更天鬼呲牙,寒冬腊月人冻煞。」可不是骗人的。
凌晨三四点。
正是一年中一天中最冷的时段,外面都是零下三十多度。说难听点,就是撒泡尿立马就变成冰碴子。
可她男人就带上闺女,爷俩溜了~
南甸子刚去了没多久,黑子很熟悉,更熟悉勾搭大黄。
车棚内,关有寿翘起二郎腿,还不忘揉着腰侧,「闺女,你爹被你害得不轻啊,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关平安翘起的二郎腿抖要抖的,比她老子更来劲儿,揉着脑门,「商量咋让你媳妇我娘服帖?」
「爹,咱爷俩还是算了,痛痛就过去了哈。咱过去真能立马运豆腐回家?你说用小葫芦多好。」
压根就没必要避开人,搞得如此复杂。
关有寿伸手给了闺女一个栗子头,冷笑一声,「瞎得瑟了吧?能不用就儘量别用,聪明人多得很。」
关平安得瑟一笑,「我在太奶奶跟前就没露馅。」
「你知道?」关有寿斜倪着闺女,「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别给些小恩小惠就收买了。」
老子要开始教导自己,关平安态度还是很端正的,立马放下二郎腿,盘腿坐好,双手放着腿上。
「当然,我闺女确实招惹稀罕!」关有寿这语气不要太肯定哟~但内心好忧伤,赵老太太都能跟闺女说那些话,是不是想拐他闺女进赵家啊?铁蛋那小子压根配不上他小棉袄好不好?
这话,孩子还小还不能说,但不耽误他这个老子先打埋伏不是?「爹在屯里生活二十年,与赵家始终保持不远不近,为啥懂不?」
关平安摇摇头。
「你自个琢磨。为啥你爹八兄弟就没有你元叔?赵家再如何,压不住你大发叔,更不如你五叔家。」
那就是不因为各自家境。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迟疑一下,「是凤姨说的臭味相投不?」说完,她自己先咯咯咯地乐出声。
「爹爹~我说不出来,可我懂你是啥意思。」六岁的幼童突然说出一翻大道理,真会吓坏她老子。
「真懂?」
「太奶奶和太爷爷不大一样。是我爹有啥被她瞅中了是不?爹爹~你能跟我说说你出门老长时间是去干啥不?」
关有寿顿时欣慰地乐出声,搂过闺女,拍着怀里的小人儿,「不愧是爹的亲闺女!能看出这点,爹就能安心一大半。」
「嘿……嘿……」
「爹也不是说赵家不好。他们如今对你们俩咋样,爹看在眼里,不得不感激他们,回报一二也没啥,怕就怕老太太。」
能跟他闺女说出防人留三分这话,可见老太太是真心对待孩子,但他不得不防啊,他的傻闺女过于憨厚了些。
钱财?给了就给了,可要想来个青梅竹马啥的,绝对不行。尤其是园子那个小兔崽还是长子。
以赵老太这一代人的老思想,没准教着教着他闺女,就是为她赵家啥百年大计的鬼东西着想。
绝对不行!无论谁如何算计他都无所谓,他斗不过是自己无能,怪不了别人,但他一对儿女就不行。
「爹爹~」关平安抚去她老子紧皱的眉头,「不怕哈~你闺女随你不傻,你多教我,我一定听哈。」
教,一定是要教,也一定要好好教,他是没有一对好父母,可他一对儿女有他两口子护着疼着。
闺女既然能想到关键之处,关有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悄声说了一遍,更是把自己心里想法说了一个底朝天。
你就不怕六岁的孩子听不懂?
「爹琢磨着这次自个不靠别人,想是要上班的话,努力一把不是没可能。你想不想住到城里头?」
「爹,你不用考虑我和哥哥,我们说好你和我娘在哪,我们就到哪。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哪都行。」
关平安还是这句话,你在哪,我就在哪,但心里却免不了暗暗担忧。她早已不是刚来时啥都不懂。
城里看似一片平稳,但私底下却俨然不同。她相信她爹也早已看出这点,否认不会立志要先在屯子站稳。
而让她爹短短时日就改了主意,可见不是仅仅城乡差距。不是她吹的,她家如今的日子过得丝毫不比城里人差劲。
唯一的麻烦就是老院。
他们不是安静已久?
这是瞅着她老子回来又想作妖?
很有可能!
南甸子很近,近得让爷俩的话题先告了一个段落,却段不了某人已经想探个究竟的小心思。
入冬之前,关平安已经来过多次,当着她爹的面,她没想多加隐瞒,可田大爷祖孙俩人还是没认出人来。
也是。
如今她包成个熊不说,之前也不是没防着人家一二。
说到底,谁能凭空想像得出一会儿麻子脸小姑娘,一会儿骄纵的毛小子,其实压根就是同一人。
豆腐是冬春季节的主打食品,豆腐皮、豆腐干,就连豆腐渣炒一炒也是一道菜,煎炒炖炸样样都行。
过年时,大多数人家都换一道子豆腐,就是周围生产队的倒挂户,也会不委屈了年夜饭,来个几块冻豆腐。
因而哪怕是天还没亮,豆腐坊也断不了里里外外的人。
关有寿不想张扬,但也不担心被传扬,谁知他拉走的一板板豆腐不是左邻右舍凑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