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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出京城一路住在驿馆,顺王吃不得苦,睡也睡不踏实。终于到了澶州,住进“方园”,总算睡了个好觉,一大早神清气爽的亲自来到周珩住的“清雅堂”,也不等人通传就走了进去。“清雅堂”的院门外守着周珩两个亲卫,可又不好拦顺王。
“我说阿珩呀”,顺王跟着景安帝学,私下里的称呼显得他跟周珩也多了三分亲热。“本王觉着已经休息地差不离了。要不今日先把陛下交代的事都办了?”
周珩见他进来,一边吩咐宋林去给王爷倒茶,一边笑问:“昨日才到澶州,王爷今日就急了?”
顺王把自己胖大的身躯挤进太师椅中,接过宋林递上的茶盅喝了一口,“咦,你这茶不错,是上品的肉桂,京城里都喝芽茶,我喝着倒不如这岩茶来的舒服。”
论起吃喝玩乐,没人比这位顺王更在行了。喝了茶,他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椅子本来宽大,可承受了他体重,那细条花梨木就显得有些脆弱。
“这地方又热,也没什么好玩的,本王想着京城里还有事,哦,主要你还有事,不如早完事早回去。”
“澶州倒不是王爷说的这么不堪。”周珩笑道:“澶州富庶,海域广阔,有采珠场、有蕃坊、也有园林奇景。王爷还是封旨来看看‘海上升明月’的,如此便急着回去,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美意。”
“你可拉倒吧!”顺王吧嗒一声,把茶盅放在桌上,表达着不满,“皇上让你来办差,八成是怕你凶名太盛,把我这老好人推出来给你做挡箭牌。那天在大殿上,俞晚舟还说什么陛下信重本王,他一张嘴,本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俞晚舟便是俞阁老。
“何以见得?”周珩笑看他。
“瞧你笑的,跟个小狐狸崽子似的。”顺王撇撇嘴,“这若是个好差事,六部那些官员还不挤破头,八成你们需要个身份高些,又跟六部没什么勾连的人当招牌,你才好施展手脚。”
周珩不得不感慨,皇上这位看似不靠谱的二哥,表面上虽然是个吃喝玩乐的废物,可能够在前朝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储、兵变、逼宫等诸多纷扰中全身而退,实在也是个心如明镜的聪明人。
“王爷明鑑。不过若是差事办得好,那也是王爷一件功劳。”周珩少不得哄哄他。
“本王要这功劳做什么啊?本王跟你们不一样,又不指望这个升官。”
“都是给陛下办差,说什么升官不升官的,差事办好了是尽臣子的本分。”周珩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一副尽忠报国的面孔,可顺王也没给他留情面。
“你是不急着升官,你是为了躲债吧。别以为本王不知道,皇上生辰家宴,你就装病躲了,淑妃还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你就是家里没个主母,才整日不是头疼就是脑热的。又说她妹子如何的才貌双全,如何的体贴温柔,我瞧是打你的主意。所以你干脆揽了个差事躲出了京城。
周珩笑了笑,继而一挑眉,“哦?淑妃这么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何说的?”
“皇上没吱声,皇后娘娘多聪明啊,告诉淑妃,陛下行了除服礼,也有打算扩充后宫,若是淑妃家里姐妹多,要不接进来个伺候皇上,也给她作伴。淑妃听了就没敢再吱声。”
把家宴上的消息递给周珩,这便是顺王示好了。周珩心领神会,没接这个话茬,微笑着对顺王道:“澶州富庶,我看那位魏知府和澶州商号的袁家都是好客的人,岂能让王爷白来。还有,昨日袁世子不是说在‘观海阁’设了宴,王爷若是不出面去应酬一番,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顺王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倒应该应酬一番,也免得地方上这些人说咱们骄纵,不过……你可别坑我,回头你在陛下面前告我一桩……”
周珩笑而不语,顺王自己也笑了:“我知道阿珩你不是那样不讲究的人,何况皇上心里有数,既然把这差事给了我,也是褒奖我这些年的辛苦,你说对不?”
周珩点点头,“您言之有理。那王爷就宽宽心,在澶州好好赏玩一番,等回京去把见闻说给皇上,也不枉您走这一趟。”
“行嘞。”周珩说的明白,顺王也心领神会。“刚才有人来回禀本王,说蒋天南和魏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咱俩这就出去应酬应酬他们?”
“是。”周珩客气的对顺王伸手示意,“王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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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在“方园”会客厅接见了蒋天南和魏锟。二人都未见过顺王,还以为顺王跟当今陛下景安帝相似,是个英俊潇洒的风流人物,实在没想到进来的是个二百来斤的大胖子。蒋天南这“久仰”二字说的便有些卡壳。
魏锟也暗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又显出一副倾慕之像,“哎呀呀,王爷面带佛相,一见便知是位福泽深厚的贵人,王爷能莅临澶州,乃是澶州百姓之福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王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坐了上首,对那两人吩咐道:“昨日本王身体不适,慢待蒋都督和魏大人了,两位就多多体谅我这身子骨吧。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