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厉总身上的那股血腥味,他闻得一清二楚。
司清本来就在做梦,刚被抱进屋他就清醒过来,睡眼朦胧间看到熟悉的背影,司清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旁边半眯着眼睛,伸手要抱。
还没有完全从梦中脱离,这时候的人往往是最脆弱的,感知不到周围潜在的危险,只想靠近自己最信任的热源。
可厉凌远身上冰冰的,司清蹙着眉嫌弃道,「什么啊……远哥你出去打怪兽了吗……」
「怎么还有一股……」
司清下意识捂住胸口,胃里翻涌,他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厉凌远。
「什么味道。」
男人愣怔片刻,压低声音向他说,「血的味道。」
「厉先生!」
「你又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琢磨不透你,甚至不知道你每天在做什么!」
司清连忙查看厉凌远是否受伤,幸好男人衣服上沾着的都是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没事。」
厉凌远接着说,「是厉家的人,没办法避开。」
司清根本松不下这口气,他伸手就要去解厉凌远的衣扣,男人握住他的手腕,「不必,我没有受伤。」
「我知道!」
司清没好气地说,「我看看你其他地方,别挡着我!」
司清的起床气来得正是时候,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把拍开厉凌远的手,垂着脑袋解开男人的衣扣,带着犹豫和害怕,慢慢拉开衬衫。
动作一下子停滞了。
胸膛和腹部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还有几道骇人的刀疤,最严重的就是不能被包扎处理的心口,已经快要看不出之前的胎记,血淋淋的瘢痕混杂着纱布粘在上面,司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愣了将近一分钟,然后带着哭腔说,「厉先生,你背过去。」
厉凌远不动。
「我让你转过身去啊!」
司清一边落泪,一边颤抖着手把男人的衣服脱下来,当他看到后背上更加严重的伤势,整个人都坚持不住了。
不是没受过伤,也不是他心里脆弱,毫无防线。
而是这样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即便打了麻药,普通人早就晕过去了,更别说这么久过去,经过处理的伤口并未好转,有些地方已经深可见骨。
他难以想像怎样的父母会下此狠手,就连司风华和柳雪都不及这百分之一。
「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清脱力般倒在床上,他发现自己如同蝼蚁,什么都做不到。
在厉凌远面前细如微尘,他的努力根本还不够!
厉凌远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甚至不懂司清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清儿——」
「你别碰我……」
司清哭得眼睛红肿,向后退了退,「我告诉自己要努力理解你,但现在没办法了。」
「远哥,我真的会怕,这次你被厉择救回来,下次呢?下次我是不是就看到你冷冰冰的尸体了?」
觉得这话不妥,司清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抬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厉凌远。
男人身形依旧挺拔,即使满身的伤也掩盖不住那股野性和暴戾,司清觉得厉凌远就是他的天神,无所不能的神。
瞬间心软,司清忽然抱了上去,哭成了结巴。
「不要去南山寺了好不好……」
「我真的、很难受,心里好痛……」
厉凌远拍拍他的后背,「清儿,我必须去。」
已经初显成效,他可以肆意和司清接触,对方也不会再发生意外和危险,厉凌远不会在这种事上纵容,没给司清反驳的余地,「不用再说了,我只要你安全的活着。」
司清还想说些什么,被男人捏住了嘴唇,厉凌远想要缓和气氛,单手把外套穿上,另一隻手像摸小狗儿一样挠挠司清的下巴。
「唔、」
见司清仰起脑袋舒服的模样,厉凌远问他,「怎么还不睡觉,还跑到门口去吹冷风。」
司清摇摇头,小声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还好,可一想到你还没回家,我就睡不着。」
「家……」
司清用力点头,「对呀,我们的家。」
「可能是我梦游吧,刚才明明在床上睡着了的……」
他有些脸红,「对不起啊厉先生,我太黏着你了,很烦人的。」
「不会。」
厉凌远心甘情愿,他挑挑眉逗司清,「像小狗一样,倒是可以把你揣在怀里抱出去。」
「让他们都看看。」
「才不要!」
司清羞恼道,「不要挠我下下巴啦,像招呼小狗一样——」
方才凝滞的气氛突然缓和,司清知道厉凌远从来不容他人置喙,他也不再忤逆,而是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软着声音说,「远哥,快睡觉吧。」
是真的睡觉,没有半分暧昧的意图。
可厉凌远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站在阳台矮墙边,在上面铺了层毯子,没回头,「嗯,睡吧。」
司清不解,「到床上来睡!」
厉凌远没理他,「有味道,我身上有味道——」
血腥味太重了,他自己都闻得到,还有一股擦枪走火的弹药味,厉凌远翻身躺在矮墙上,随手将毯子搭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