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小孩子们一拥而上, 在他动作前, 将他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一张张噙笑的脸低下来, 嘲弄地说:“妖怪,你会说妖怪语吗?”
“学狸奴叫吧。”
“叫啊,你怎么不叫,你不是狐狸精吗?”
他仍是紧紧闭着嘴。
有人好心建议,说要放过他,他以为解脱,鬆了口气想往外跑,一颗雪球却又砸到他身上,紧接着,数不清的雪球飞落下来,他只得拼命地在往前,无数雪球砸到他身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他哽咽得几乎快发不出声了,被飞来的雪球砸得倒在了地上,身上露出的肌肤被雪砸得翻红,在雪光一色的天里,像个将要破碎的瓷娃娃,陡然滑入雪中,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抵在雪水里。
为首的小霸王蹲在他面前,扳过他的脸,他牙齿深陷在唇里,死死咬牙不肯出声。
对方嗤笑了声,攥着他的头髮迫使他将脸抬起来。
那双雪色的瞳孔里分明是如看蝼蚁般的漠视憎恶。
像是被他眼神激怒了,对方冷冷骂了句:“狗崽子。”
“给他打条链子,牵出去吧。”有人提议。
“会不会不太好啊,虽然如今没人在意,但他毕竟也是……”
“就你多嘴,也不看看我们殿下是谁!”
“你们看他这是什么眼神!”
其中一个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嚷嚷道。
一双手扬起,正要往他的脸上打来。
“鬆开。”
他们转向他,一道光从高处往他头顶落来。
李斯安猛然跳起来,像被无数黑影追赶,只顾着往前跑,他仿佛只有奔跑才能解脱,撕心裂肺的哭声时时萦绕,变成乱葬岗黑鸦的阵阵啼鸣。
他陷在通身黑暗的环境里,仿佛就只被那道光亮追逐。光照到他身上时,他也许就会死去,别追了,他心生恐惧地想。
他的眼睛猝然正睁开了。
见狐狸醒了,一隻眼的怪物高兴地在他身边爬了两圈。
李斯安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神情显得恍惚,从地上坐起来,下一秒,目光放大了些,眼前陡然落出一隻鲜红的眼珠,四隻人类的手指紧紧扒在地上。
身后那九条狐尾巴天女散花在他身后展开,变成一个保护伞的姿态笼罩了身体。
一目见他满目警惕,诧异问:“叽里咕咕呱啦呱啦……”
李斯安听不懂,就见一目的模样恐怖怪异,身体微微往后挪,一下子跳下来,就往门外跑。
门被锁住了。
他只得往回,重新和这四隻手的怪物待在一块,过了好久,一目仍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才放鬆下来,只是眼角还有泪痕,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狐耳紧绷,尾巴时刻呈保护状。
一目想过去让他用怪语翻译器和自己对话,一目刚爬过去,手指刚碰到李斯安的衣角,一道野蛮的力度从半空抽来,一目避之不及,就被九尾的一条尾巴抽飞了出去。
幽灵瞬间快咽气。
李斯安急忙过去检查这隻怪物的伤势,但是一目体质素来坚韧,不至于被人一尾巴就甩死,一目摇摇晃晃地又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才完全相信对方是无恶意的。
一目亲眼看到李斯安咬了口奶酥,这口酥肯定有问题,但怪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谁知李斯安也跟着摇了摇头。
一目:一目于是原地转了个圈,谁知下一秒,李斯安就照着他的动作跟着做了一遍。
四隻手的怪物此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对方很有可能是……
一目身体往左边倾,狐狸的身体也往左边,一目的身体往右边,狐一模一样地学着做。
一目原地做托马斯迴旋,李斯安就「唰啦」一下站起来。
怪物吓了一跳,以为李斯安要暴起,结果对方「啪啪」鼓了鼓掌。
一目:完了,罪过大了,把九尾弄傻了。
像在诧异为什么一目忽然一动不动,李斯安放弃了等待,扭头去观察其他地方,这时他瞧见讨饭碗,里面乘着晶莹剔透、被咬掉一小口的葡萄奶酥,于是伸手想去拿起来继续吃。
手里的奶酥还没握紧,就被一目打掉了。
李斯安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目瞬间怂了,怕九尾后续恢復记忆来算帐,但是过了一会,就见狐狸睁着童真无邪的大眼珠子,银瞳一眨一眨地瞧怪,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门外却陡然响起了走近的脚步声,一目瞬间一钻,没了踪迹。
踏进来的是老祭司,还有几个随从,手持刀剑,无一不冷漠地看着李斯安。
李斯安纳闷:“?”
老人长久地端详他,起初还拧着眉头,就这么定定看了一会,俯下苍老的头颅:“神明大人,您为什么不肯用我们为您准备的食物?”
李斯安:“啊?”
他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老祭司:“是的,神明大人。”
李斯安声音停了,朝人解释:“我不是什么神明。”
“那您是谁?”
那个问题一下子把李斯安问愣了,他只觉得脑袋像撕裂了似的,什么东西明明在眼前呼之欲出,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