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黎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未八,见那女子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一言不发,心中稍缓,也不知怎么这雪千寻分明千依百顺,今日在外人面前却与自己僵上了。东方黎有些头疼,又道:「我自然是有信心的。然则...」她一时再想不到什么理由,雪千寻见状得意的一笑,又瞥了瞥未八。
她笑的东方黎心中恼火,道是怎么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冷声道:「总之,你在平大夫这里安心养病。不许去!」
雪千寻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脸色又白了白,看得东方黎心中动摇,又生生忍住。
「千寻知道了。」雪千寻低头轻道,「还望教主早日回来。」
东方黎此时又开始有些恼恨自己了,怎就又那样语气重的说话,好容易瞧着她日渐欢乐不再那样小心翼翼,如今当真是前功尽弃。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收回了,只好柔声道:「你放心,此事了结之后我便立刻回来。」雪千寻低头由着她揉了揉自己的头髮,低低的嗯了一声。
东方黎嘆了口气道:「未姑娘,劳烦叫人备马吧。」
未八应声去了,雪千寻便起身又为她离了行囊,东方黎带的东西素来不多,只小小的一包打好摆在桌上。雪千寻又把她的剑□□擦拭,轻声道:「此去凶险,教主虽神功盖世,也要保重自己。」
东方黎心头微暖,忍不住道:「千寻,我....」
「我明白。」
东方黎心头鬆了松,正想在安慰几句,又听雪千寻道:「只是教主,您是曾经有说过,会陪在千寻身边,一生一世吗?」她说的轻轻柔柔的,不是质问,而像是茫然求个答案。好似她听到那句话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又好似她不确信是不是只有在梦里才听得到这句话。
东方黎沉默半晌,一言不发,起身出去。雪千寻站在原地有些失望,失败了吗?
便在她还在怀疑自我的时候,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未姑娘,劳烦,换马车吧。」
屋内的人闻声勾起得意的笑容,喏,成功了。屡战屡胜,百试不爽。
未八看着东方黎掀帘子进了马车,弯身拿手摸了摸铺着的垫子,又听她对太虚宫的管事道:「垫子需再厚两层,里面铺上毯子,火盆再加一个,备些热水来。」
管事闻言拱手,「属下叫人立即去办。」他言罢急匆匆去了,未八却盯着东方黎的脸发怔。东方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未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未八笑了笑,「初见教主之时只觉教主清冷孤傲,后来接触又觉得教主有情有义,但却从未曾想过教主还有这般温柔细腻的时候。」不曾想,不敢想,亦不甘心想。
东方黎闻言洒然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未姑娘说笑了,千寻她身子重伤初愈,本就经不起颠簸,我总要上心些。」
未八落后她半步,看着她问:「此去凶险,既经不起颠簸又为何带她去涉险呢?」她一边说一边想到来洛阳前,她曾问东方希,「雪千寻重伤未愈,会不会留在洛阳?」
东方希笃定地道:「不,她一定会去。」
未八又担心的问:「若是大公子不许她去呢?」
东方希笑道:「若她想去,便一定有法子让师兄带上她。何况若她想去,师兄也一定会带上她。不过未八,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未八见东方黎没有回答,心想自己今天的问题似乎又太多了,有关于她,总是难以沉默。
东方黎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反而接上了前面的话头,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有关于她的一切便都精细起来了。未姑娘可以记得这句,若将来有人对你不够精细,那多数是还不够爱你。」她随口说着,心里却在想未八那个问题的答案。
大抵是,虽经不起颠簸,却更经不起分离吧。
太虚宫效率一向很高,未出半个时辰,全新装备已安置到了马车上。东方黎牵了雪千寻出来,微微提力把她送上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我们先去汇合童右使一众,也算顺路。」雪千寻提议道。虽然太虚宫与二人素有往来,但如今她差不多武功尽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汇合了自己人便更有几分底气。
东方黎点头道,「好。你不要思量太多,好生休息吧。」
雪千寻笑道:「总是让我休息,如今觉得每天只睡都要睡上五六个时辰了,筋骨都舒展不开。」
「生命之长在于静止,你可曾听闻南海巨龟,十年一动,万载比长。」
雪千寻撇嘴道:「教主竟把我比作乌龟吗?便是真的睡的多活的长,我亦不愿。教主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我睡那么多做甚?」她又道:「若是当真有一天便是要死,教主也要让我先死。」
「胡说什么呢?」东方黎皱眉。
雪千寻却少见的坚持道:「教主莫以为我在说些什么情话,若是有什么我会对不住你的地方,这便是唯一。」她觉得自己这般想是对不住,因为见证死亡与离开的人往往比当事人更加痛苦。莫说以后还或许有的漫漫无尽的岁月,便是下一瞬就殉情也依旧无法稍减那种伤痛。
东方黎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正要开口,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坐着的未八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道:「马车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雪千寻衝着东方黎努努嘴,冷落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