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若隐若现地高悬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那隻眼睛无比冰冷,祂俯瞰着芸芸众生,眼里却仿佛空无一物。
只是这么一眼,布鲁斯就眼前一黑,仿佛被什么东西迎面重击,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后,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坐起了身。
一片死寂。
深夜的卧室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他动作有些迟缓地爬下了床,走到盥洗室内,打开水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只是梦?
……
不对。
那个梦境太过鲜活与真实,而且那个梦里尤莱亚的样子……也不像是无缘无故会出现在他潜意识里的形态,那种恐怖和怪异的模样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像力。
就算梦境的记忆正在迅速消退,他依然能感觉到梦境中他胸腔里萦绕着的,几乎无法磨灭的汹涌的情绪。
那种情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像是看着一块璞玉在面前被摔的粉碎。
心痛、惋惜和悲伤的感觉像是潮汐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是他在梦境中承受的情绪,如此深刻入骨,以至于梦醒了依然不能消散。
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他在一些古籍上查询到的关于外神信徒的资料:
「人类是无法承受神灵的力量的,借用祂力量者会受到污染,一旦越过界限,人便会畸变成怪物。」
界限。
畸变。
梦中那个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怪物的模样已经开始模糊,或许是因为大脑的自我保护程序在起作用。
可那种惊怖感和绝望感却久久不能平息。
他垂下眼,平復了一下残留的情绪,理智逐渐回到他的躯壳内。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是因为直视了尤莱亚眼中的外神印记,神智被影响到了吗?
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预知,还是警告呢?
他走出盥洗室,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布鲁斯?」扎坦娜接通电话后有些困惑,语气中还带着点惺忪的睡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听完了他的叙述之后,扎坦娜的语气明显清醒了不少:「你是说,你直视了信使的眼睛之后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反应,随后便做了这个梦?」
「对,我怀疑这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布鲁斯说道。
「你是对的。」扎坦娜严肃地说道,「我们与外神的力量接触之后,很容易沾染上祂们的印记,一般情况下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你竟然并没有发疯……」
布鲁斯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发疯?」
什么叫竟然没有发疯啊,为什么你听起来很意外的样子?!
「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发疯,但你没有。」扎坦娜故作轻鬆地说道,「外神一般不会欺骗你,祂没这个心情,所以祂展现给你的必然是某种启示,或者是预兆。」
启示,或者是预兆……
就在此刻,布鲁斯突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望向窗外。
皎洁的月光渐渐被夜晚的云所覆盖,一片漆黑中,蝙蝠灯在哥谭的夜空中缓缓亮了起来。
第27章 月亮27
一小时前。
深夜。
「信使先生,您是说法尔科内?」企鹅人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般这个时候他会在酒吧里,您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显然有点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心法尔科内也被秘星教会给拉入伙了会取代他的位置。
尤莱亚懒洋洋地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他将话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里拿着一支笔和纸,看着上面写的地址对着话筒说道:「没什么,一些私人事务要找他解决一下……唔,你确定是这个酒吧?」
「确定,信使先生。」企鹅人说道,他的声音带了点谄媚,「我在法尔科内身边安排了人,不会错的。」
「好。」尤莱亚说道,「谢谢。」
说完他便想挂掉手中的公共电话。
「等一下!」企鹅人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信使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我可以帮到忙的?」
尤莱亚眯起眼睛,诡谲的流光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流转了起来。
他想了想之后,轻声说道:「报警,奥斯瓦尔德。」
企鹅人:「……啊?」
「告诉戈登局长……」尤莱亚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揶揄的笑意,仿佛预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场面,「黑面具的人和罗马人的帮派火併了,让他来为法尔科内收尸吧。」
……
另一边。
法尔科内坐在不夜的酒吧的包厢内,嘴角吊着雪茄,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
「你的意思是,企鹅是打算彻底收手了?」他轻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个戴着白色猫头鹰面具的人。
一男一女,两人都身穿着昂贵的定製服装,举止优雅,一举一动间儘是多年养成的高贵仪态。
「他最近一直在转移资产,对产业进行调整。」戴面具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这种转变,我们猜测可能与秘星教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