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向下坠落,他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几乎撕心裂肺:「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她在哪,她在哪里!!」
「尤莱亚!」迪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手,强忍着心酸和巨大的悲恸一把将尤莱亚抱进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不会好了,不会好了!」尤莱亚挣扎起来,嗓音里全都是无比绝望的嘶哑,「来不及了……还给我,还给我……」
迪克紧紧抱着他,眼眶通红,只能儘可能安慰这个情绪已经被毒气逼到崩溃边缘的可怜的人。
他从未见过那个一直以来都微笑着的信使露出过如此癫狂而脆弱的姿态。
尤莱亚用力攥着他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不出来,对不起……我不该骗自己,对不起……」
迪克陡然怔住。
他的脑中在这一刻闪回了很多记忆。
深夜港口那颗被尤莱亚控制住的子弹、尤莱亚毫不犹豫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以及被第一时间交到他手里的防毒面具……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被他下意识戒备、警惕着的邪教徒,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他一直都在保护他,不计代价地保护他。他无法再保护自己的妹妹,这份感情被积压久了,逐渐成为了他最大的心病。而他就像是想要自救一般,近乎疯狂地将这些情感转移到他人的身上,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迪克心酸不已,他捧着尤莱亚的脸说道:「……尤莱亚,信使!你先醒醒!」
尤莱亚似乎是慢慢平静下来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地盯着迪克,眼泪无声滑落着。
【理察·格雷森的理智的损失已经逾半了,霍索恩先生。】
霍索恩:「都这样了还没陷入混乱,被我的意志捕获……这傢伙还真是坚定……」
就在迪克觉得自己头痛的快要裂开的时候,他听见尤莱亚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就像是枯黄的落叶飘落在平静的水面,盪起了一丝涟漪,却又立刻消弭于冰凉的空气中。
与此同时,尤莱亚悄无声息地闭上了他那双可怕的眼睛,不再去看迪克。
「我没事了。」他闭着眼睛说道,「吓到你了?」
迪克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鼻尖一阵发酸。
他撇过脸,深呼吸,平息了胸腔里那份汹涌着的复杂情感和强烈的心悸后说道:「没有。你还好吗?」
尤莱亚站起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摸了一幅深色的护目镜戴上,这才说道:「……没事了,那毒气还真有两下子。」
说完,他便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而走向已经半死不活的稻草人,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探了探稻草人的鼻息。
「命真大。」他有些诧异,「还以为刚才失控的我不小心把他杀了呢。」
迪克看着满脸是血、四肢都已经扭成了麻花的稻草人:……
说实话,稻草人的惨状着实是有点吓人,这不似人形的身体就像是刚遭遇过什么残忍到极点的酷刑,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扭出来的姿势。
信使很少会下这么重的手,可想而知那个恐惧毒气对他造成的精神伤害有多大,才导致他失控至此。
尤莱亚伸手甩了稻草人重重一巴掌,说道:「喂,起床了。」
稻草人猛地睁开眼睛,恢復意识的瞬间便惨叫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令人汗毛直竖:「呃啊……!!痛……救……救命!」
「安静。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尤莱亚一伸手便从他怀里扯出了那个装着奇特药水的月亮挂坠,在他稻草人眼前晃了晃。
「……」稻草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却紧紧闭上了。
他不能说。
给了他这个东西的人在哥谭的势力超乎想像,根本不是他能去挑战的。说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不想说是吗?」尤莱亚眯着眼睛说道,他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沉重而又渺远了起来,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剧烈压迫,「我现在没空玩审讯那一套。告诉我,现在!」
在最后几个单词出口的瞬间,哪怕是一旁围观的迪克都感觉心臟骤然一沉,几乎与尤莱亚口中的音节共振,浑身的血液都如同逆流了一般。
「猫……」稻草人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巴,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但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满脸惊恐地说道,「猫头鹰……」
「猫头鹰?」尤莱亚问道。
稻草人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恐惧的气流声,眼里布满了血丝,浑身发抖地说道:「猫头鹰法庭,他们……他们把那个东西给了替死鬼,让他研究出初版的月亮恐惧毒气,再稀释后让我接手改良……」
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叙说着事件背后的真相,但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恐惧、绝望和不知所措。
迪克分明从那双向来都充满了恶意与罪恶的眼睛里读出了「救命啊罗宾」这几个字。
迪克:……
「怎么联繫上猫头鹰法庭?我能去哪里找到他们?」尤莱亚继续问道,他的声音依然渺远而浩瀚,外神的力量施加在稻草人身上,让他的理智已经完全濒临崩溃。
「我……不知道,他们单向联繫我……」稻草人断断续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