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郑诺说得差不多了,墙角水钟的受水壶里已经接了不浅的水量。
“如何,二位可还要害我?”郑诺喝了口茶润嘴,说太多话难免有些渴。
“郑某也不是要害你们,今日二位若出了这个门……”
郑诺这话被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
闻声侧头:“进来。”
是林文带着消息回来。他俯身在闻声耳旁耳语了几句,而后郑诺就见方才还忐忑不安的闻声,眨眼已经换了副面孔。
林文方才只说了六个字:“庆帝遇刺已死。”
闻声先是和宋茯苓对视了一眼,再次落在郑诺脸上的视线便多了几分凛冽:“看来御史大人对我二人误会颇深。”
“血海深仇又怎会因为曲曲栽赃陷害消弭不见?我兄弟二人今天是来向御史大人讨一样东西。”
宋茯苓笑着接口:“便是御史大人的命。”
分明说着忤逆至极的话,这两人却一个毫无波动一个风轻云淡,郑诺觉得羞辱异常。他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看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
闻声已经没有耐心听他废话,既然庆帝已死,这郑诺自然不足为惧。
“林文,给他酒。”说罢闻声取过茶壶倒了两杯,和宋茯苓对饮起来。
与此同时临安河的一处画舫上,太子谢巡也得到庆帝被刺杀的消息。
他打翻了手里的茶杯,一把钳住通报的太监:“你知不知道误传此等谣言是死罪?”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自然不敢误传,禁军副指挥使何德大人正在门外等着,金明池已经被禁军重重包围!”
“孤不信!孤不信!滚!”谢巡踹开小太监,红着双眼踉踉跄跄起身:“孤要去金明池亲手斩了传谣的人!”
“太子……”对面的扶桑也似乎被谢巡的反应吓到,她叫了一声试图跟着起身,却被姬寒落在肩上的手又按了回去。
“别乱跑。”
“可是,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姬寒听见刚才小太监的禀告,当然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等太子离开画舫便立刻叫人停船回到岸边,扯着扶桑往侯府而去。
庆帝已死当然是真的,谢巡叫人处理了现场立刻下达封城的指令:“太傅在何处?復延侯在何处?”
从怔愣中回神,他向何德打听闻声两人的下落,是求助不是怀疑。
“听说邀了御史大人在朝阳坊一鹤堂喝酒。”何德道:“殿下可要派人去请?”
“不用,孤亲自去!”说罢人已经出了房门。
一路疾行来到一鹤堂顶楼,打听清楚包间的位置谢巡就要进去,推门的前一刻可巧那门自己从里面打开。
闻声两臂落在门框上,对谢巡的突然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殿下的夜游结束了?”
谢巡一眼看见桌上倒着的郑诺,七窍流血:“御史……也死了?”
闻声疑惑:“殿下为什么说也?还有谁死了?”
谢巡双拳紧握,目眦欲裂:“他怎么死的?”他多么希望御史的死和闻声没有关係……
“御史大人突发心疾,救治不及已经去了。”闻声面不改色。
房内的宋茯苓放下茶杯也望了过来:“復延侯所言,宋某可以作证。殿下,节哀。”
谢巡看了看闻声,又看了看宋茯苓,嘴角何时被咬破也不自知。
沉默良久后谢巡终于开口,却不是对闻声:“来人吶,通知御史大人府上,御史突发心疾救治不及已经去世,顺带将御史送回府上处理后事。”
说这话的时候,谢巡已然平復,除了略带沙哑的声线和微红的眼眶,已经看不出异样:“敢问復延侯,还有何人死于心疾?”
“不知。”闻声摇头:“庆典结束后我与宋先生便一直在此和御史大人说话。”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殿下记得派人去典客署看看,听说城里出了刺客,可莫要伤及他国使臣才好,届时岂不是免不了战事?”
“若当真起了战事,復延侯会站在哪边?”谢巡紧紧盯着闻声。
“自然是为殿下分忧。”闻声理所当然。
“好。”谢巡应了一声:“如此,你们便去护着三皇子。”
最后这句是对着身后的侍卫说的。
谢巡还要回宫中主持大事,闻声和宋茯苓则相继回到各自府中。
只是在他们二人离开没多久,城里就传来朝阳坊一鹤堂失火的消息。
每年上元夜城里都会出几件失火的案子,多是祈愿灯和礼花处理不当。这场大火併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只是可惜了御史大人,死后都没有留个体面。
天明之前,整个上京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是城里哪儿还有谢祁的踪迹?之后谢巡才知道,谢祁早在刺杀发生之后便乔装出了城门。
没过几日庆帝遇刺一案水落石出,确是越国使臣所为。
彼时谢巡已经登基为帝,只是庆帝死得突然,朝中没了郑诺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意思,朝堂之上每日争执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