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霸凌他的同班同学,更是嘲笑他的精神状况。儘管四水毫不在意,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在意。
初中时,四水还是可以和陌生人接触的,即便不说话,也可以正常相处、共处一室。现在他的眼神、举止、语言,无一例外地变了样,越来越脱离轨道。
就是最近几年的功夫,弟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小时候他们一起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聊动画片,拉着手,发誓一起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去,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啊。可是现在,除了和自己,他再也不和别人说话了,他关闭了沟通的管道,他把他自己留在一个封闭的安全环境里,周围的一切都不要了。他以前明明是可以交流的,为什么退步得这么快?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四水的脑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陈双坐在小摩托上无法动弹,求医无门,他都想三步九叩去一趟西藏,求求天上哪个管事的大佬帮四水一把,别让他变成一个疯子。
他才16岁,11月22日才过17岁生日,他的人生应该很精彩,可是……为什么啊?陈双使劲儿地揉着眼睛,仿佛眼睁睁看着最爱的弟弟坠入深渊,又捞不起来。
那片乌云再一次笼罩在头顶,明明艷阳高照,陈双却仿佛置身大雨之中。他无助地看向四周,寻找着能让自己躲雨的心理安全岛,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乳钉。
抻开衣领,陈双往里面看了看,那枚红宝石玫瑰乳钉就静静插在自己左胸口,躺在自己的心口上。
每一次心口跳动,都能感受到它。
不行,陈双自己摇摇脑袋,自己不能说自己倒霉,自己不是倒霉蛋,自己很好看,自己可以变成白天鹅,自己许了愿要像屈南那样活着。陈双重新鼓起勇气,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无论弟弟变成什么样,哪怕变成一个完全隔绝外界、和自己都零交流的精神病人,自己也会永远带着他,保护他。
自己永远都要保护他,永远都要带着他。陈双重新打起精神,朝着首体大出发了。
等到上午的课上完,陈双刚准备给屈南打电话,屈南已经站在了他的教室后门。
「咦?」陈双跑过去,「我刚要找你呢!」
「我就在楼上上课,下来得比较快。」屈南接过陈双的包,「今天……你弟好像对我很害怕。」
一提到弟弟,陈双的心揪起来。「嗯……他对谁都害怕。」
「他小时候是这样么?」屈南问,「咱们去东食街吃饭吧,我请你吃好吃的,不去食堂了。」
「我请你,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呢……」陈双并排和他走,「咱们吃什么去?」
「跟我走就行了。」屈南笑着往前,留给陈双一个微翘的嘴角。
陈双看着他的笑容弧度,挪不开眼睛。一个满身都是阳光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怎么看都很不真实,但又不愿意放弃。
到了东食街,屈南才稍稍偏头。「看我一路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陈双都没注意自己看了一路,「就是……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啊?还愿意当我的假男友,帮了我这么多……我……我就是一隻丑小鸭。」
「不许说自己是丑小鸭。」屈南伸手点了他的胎记一下,「重新说。」
「那好吧,不是丑小鸭。」陈双摸着他摸过的地方,脸发热,「我是一隻黑色乌鸦,你是雪白的鸽子,我觉得咱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是么?」屈南想了一下,「那黑鸦和白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我的意思是……完全可以当好朋友。」
陈双没有再反驳,而是继续摸着胎记那一块儿,偷偷地笑。嘿嘿,嘿嘿,屈南真是一隻纯白的白鸽,黑鸦贴贴他。
路边的餐厅里,陶文昌正和薛业、祝杰一起吃饭。「咦,屈南带陈双出来了?」
「哪儿呢?」薛业抬起头,「他俩……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那么快吧?反正这门婚事我不太同意。」陶文昌认真地说。
「为什么?」薛业好奇地问。
「我问你,你喜欢祝杰什么?」陶文昌放下筷子反问。
薛业看了旁边一眼。「帅,牛逼,智商高,能把我打服。」
「你他妈神经病啊!」陶文昌翻了个白眼,自己身边这帮小基佬哦,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就你杰哥吧,最主要的优点是真实,但也有可能是情商堪忧所以他不会装,专业接锅。」
「陶文昌。」祝杰这时候放下筷子,「你找死吧?」
「我就事论事。」陶文昌继续说,「可是屈南就不一样了。他太完美,所以给我感觉就是他太假,而且极具表演天赋,他就站在雾里似的,我永远看不透这个人。他构思了全部,一步一步按照他自己的剧本来,还能主导一切,把咱们都当npc当茶包……这种人,我现在不拆穿他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陈双的弟弟为什么防着他?就是看出他对陈双有企图。」
「那他要是坏人呢?」薛业反问。
「他要是个坏人……我就报警了,保护我徒弟最翘的蜜桃屁股,他简直就是擅长诡计的纯疯批。」陶文昌说,「而且,太会步步为营的人,肯定在藏什么。等着吧,看他会不会露馅儿。」
小超市里,刘东正在清点帐单,抬头一瞧:「呦,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