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浮醒来时已在府中,她对于醉前的记忆已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喝了许多许多的酒, 之后便不知道了。
“方子,我们怎么回来的?”她按着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 问着与自己同去季府的方子。
方子老实交代着:“少爷喝醉了酒, 是季将军喊了小的去厢房找的少爷。”
“季将军又说, 以后怕是要叫少爷作小姐了,这话方子听得稀里糊涂的,少爷,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子茫然地询问着,本以为能从他家少爷口中听到答案, 却不料他一抬头便见到夏朝浮一脸惨白的模样, 方子被吓到了, 他急忙上前大声喊着:“大夫, 快去寻大夫,少爷不好了!”
夏朝浮忽然病倒, 回家的打算被推迟了几日。
夏朝浮喝了几日的汤药,上京便下了几日的雨,雨连绵不断, 倒也不大, 只是空中飘零着雨丝, 落在脸上总觉得有几分寒凉。
苏起来时, 天还下着雨, 天空阴沉一片, 抬头望着天空时都觉得森冷孤寂。夏朝浮便站在了廊下,瞧着她,撑着一把伞慢慢向着自己走过来。
烟雨朦胧之中,她的身影在眼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夏朝浮有些想要退了,退开一步,再一步。
她忽然便不敢见面前的这个人了,虽然她知晓对方也不会说什么狠话,可偏生心底就是慌得厉害。
怕她会说,又怕她不会说。
这种情绪矛盾的厉害,以至于在苏起彻底站到她面前时,她都未曾做好决定,只得正面与她对上,再无退路。
苏起比她矮了一些,她总是可以低着头瞧清楚苏起脸上的任何一缕情绪。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哀,她全部都能瞧见。
可今日的她收了伞,夏朝浮却找不见一丝情绪。
这是为何呢?
她知道的。
她是知道的。
可她不敢知道。
那些事情,若是捅破了的话,便真的无法挽回了。
苏起仰起了头,她看了夏朝浮好一会儿,可夏朝浮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笑了下,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夏朝浮的脸色变得不安了许多。
她在不安,这个信息透过她的情绪传达了过来,苏起的笑终于带上了些不同的味道。
她轻舒一口气了,道:“你从不跟我说。”
夏朝浮的身子一僵,呼吸变得凌乱了起来,她低下头,懊恼地说着:“对不起。”
苏起红着眼,她低声道:“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
夏朝浮不敢看她,苏起便逼着她,盯着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家伙,追着她,缠着她,偏生就是要问出自己心中早有了许多答案的问题。
“你有想过吗?”
“……你不让我说那话,可除了那话我已不知该如何跟你说了。”
夏朝浮无奈地说着。
“我从未想过将所有事情告诉你,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远远轻于我所在意的那些。”
“我不想欺你,我自小被当做男子养大,那些甜言蜜语对我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说与你听讨你的几分喜罢了,若你不喜,那下次我便不会再说。”
雨顺着屋檐落在了耳畔,苏起听见她的声音随着那雨声响了起来,好似伴着雷,落下便惹人心惊。她忍不住瞧着说话的那人,夏朝浮的眉目中带着几分的歉意,明明说着让她恼怒的话,却让她生不起半点气恼来。
“你若是要怨,要憎,要恨,都好,夏朝浮无半句怨言。”
苏起摇了摇头,她道:“你真过分。”
“好话是你来说,坏话也是你来说。”
她摇了摇头,道:“你可知,若是我不喜的话,你与你在意的那些便将荡然无存了吗?”
夏朝浮却道:“你不会的。”
“可人是会变的。”
“你与我不同,你向来心善。”
苏起冷下了脸,她厌极了夏朝浮口中的这不同,兄长对她说她们不同,所有人都在说她们不同,就连她也在说着这不同。
暴躁的情绪将她层层圈住,无处可泄。
苏起紧咬着唇,她轻呵出声,低低的,与她素来的模样不同。
少了份乖巧,多了份不甘。
“是,我与你不同。不管如何我都与你不同,便是这不同,你欺我,你瞒我……可你若知,哪怕如此,我也甘之如殆,你会如何?”
夏朝浮声一扬,高声道:“——殿下。”
只二字便让苏起眸中所有的不甘不愿全部停滞,苏起所有的话都被消去了音,她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夏朝浮的这一句。
她低着头,认了命,低声道:“我会乖乖嫁人生子。”
“那人应是很好的人,我会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为他生育儿女,与他举案齐眉。”
“他会待我很好,我也会很好。”说到此,苏起抬起头,又去瞧她,朦胧的眼有些瞧不清她了,心中的苦涩仿佛要将她吞没,苏起却笑了起来,她认真地祝贺着:“你也无需再扮作男子了,你可以觅得一个良人,嫁与他,与他白首不相离。”
夏朝浮手微颤,看着苏起疏离的模样,她犹豫地喊着她的名字:“岁暮……”
苏起垂下眸,告诫着:“这世间不该再有闻岁暮了,还请夏小姐谨记。”
“……恭送殿下。”
那一日好似是夏朝浮平白的一场梦,她不曾见过宫中的殿下,宫中的那位殿下也不曾见过她。被上天拨乱了的命运回到了正轨,她们二人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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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虚情假意[快穿]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虚情假意[快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夏朝浮又在上京呆了几日,听到宫中传来了皇后要为公主挑选驸马的消息后,她唤来了方子,让他先行回家去,她还得调养几日方能回去。方子也不多问,领了命便带着一干仆从先行回了枕河城。
他们一走,这夏府便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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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要为苏起择婿的事情并没有瞒着苏寻,他听到这事便去见了皇后。
这几日下着雨,若非必要他也不愿进宫。
冬日本就寒冷,如今又连着下起了几日的雨,更是冷进了心肺间。
“母后,你不该逼小起的。”
他与妹妹相处的时日不多,可不管如何她才与夏云迟分开,母后便着急着这事,怎么看都不妥。
皇后的脸色冷淡,她并不想听到儿子的辩驳:“母后对不起她,母后不该让旁人毁了她。”
苏寻皱着眉,为着夏朝浮辩解着:“夏云迟是个好人。”
“你应了小起的话,莫要失言。”
皇后眯起了双眼,她冷声道:“你这是在命令本宫?”
苏寻低头,恭敬道:“儿臣不敢。”
“退下了,母后乏了。”
“是。”
出了长青宫的宫门,苏寻转头便吩咐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好好守着,若是有什么人离开的话,便速速来通禀他。苏寻仰头看向这座偌大的宫殿,也不知这是对还是错,他叹了口气,往着长明宫走去。
他到时,苏起正在殿中。也不知是谁给她寻来了酒,入了殿,苏寻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苏寻绕过了殿中守着的宫女,他走到了苏起的面前,一把抓住了苏起的手。苏寻端起桌上的酒坛,刺鼻浓郁的味道窜入鼻息间,他皱起了眉,“你身子不好,又怎么饮酒?”
【殿下,闻岁暮不是善于饮酒之人。】
两道声音同时闯入了苏起的耳中,她望着桌上被苏寻拿走的酒坛,呆呆地回答着:‘可现在,她是苏起啊。’
【您是在难过吗?】
‘我可以难过吗?哈……我怎么能难过?我又如何难过?’
苏寻说着恼怒的话,可苏起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中,她只是仰起头冲着他笑着,苏寻心头泛着些涩意。过了会儿,苏起又低下了头,伸手去寻那醉人之物。
苏寻听到她喃喃地念叨着:“从此以后,这个世上便不再有夏云迟了。”
“如此,好还是不好呢?”
“小起。”苏寻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掉,酒液混入地上铺着的地毯上,苏起怔怔看了会儿,她扭头,苏寻抓住了自己的手,她被拉着往外边去。拉着她的男人冲着殿中候着的宫女吩咐着,苏起有些听不明。
她仰头,看着苏寻的侧脸。
“去准备醒酒汤,让御医来长明宫。”
宫女领了命匆匆退了下去。
苏寻抓着的人一点都不安生,被他抓住了手腕却一直挣扎个不停,苏寻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这一番纠结,被抓住的人好似清醒了不少,也不再挣扎了,抓着他的手掌便问:“阿兄,你说,好还是不好呢?”
她喝醉了酒。
他来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
苏寻没有回话。
苏起松开自己扒着苏寻的那一只手,她喃喃地说着:“她是个女儿家,所以她从不碰我一丝一毫,总是同我说她对不起我,总是想要放我自由,总是想着我在她身边便是不好的。”
她总是如此。
“可阿兄,她怎会不好。”
“阿兄,阿兄,阿兄……”
她喃喃念着,苏寻听着倒觉得她不是在喊自己,而是在喊另一个人。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她面前发着酒疯,任由自己堕入幻想的折磨之中。
“她从不告诉我。”
“她从未想过要同我在一起。”
苏起惨兮兮地笑着,她滑坐在地上。长明宫中虽铺上了地暖,可久坐对她来说还是不好,苏寻蹲下身,温声哄着她:“小起,她没有。她想过的,你并非是那个被丢弃的人,她没有想过丢下你。”
“那日若非兄长告诉她你是谁,你便一直在家中等着你回去。”
这些话,现在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是这么想的,被他劝慰着的人也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这让他生起了一点无措。
苏寻留下守着长青宫的小太监急冲冲跑了进来,他嘴里囔囔着:“大殿下,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娘娘她吩咐董公公去了夏府。”
苏寻的脸色一变,他大喊:“滚出去。”
可话晚了一步,瘫坐在地上的人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的脸上还带着酒后的醉意,可一双眼睛清明,找不见一点迷离。
苏起推开了苏寻,往小太监面前走去,她问着:“你说什么?”
小太监怯生生地看了她身后的苏寻一眼,慌张地低下头,不敢开口。苏起推开了他,往外边跑去。
苏寻拉住了她的手。
苏起回过头,过去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兄长一脸漠然地看着她说:“小起,你赶不上的。”
苏起悄然攥紧了另一只手,她说:“我总要去的。”
“我若是不去,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她哀求,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她的双眼,微一颤便落了下来。苏起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她好似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夜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
绝望感涌了过来。
“阿兄,放开我,阿兄,我求你了,我不能再失去她。”
苏寻沉默着松开了手,苏起得了自由便往外跑去。
外边正落着雨,寒意入骨,她仿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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