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睁开眼时, 连溪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就好像她年幼时老家那台黑白电视机, 所有的色彩都被剥离,只剩下黑白两色, 暖黄色的灯光成了雾蒙蒙的一片,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遮挡在眼前。
视野中, 随之出现的是一片叶子。
脉络分明,脉络清晰。
她似是意识到什么,指挥自己的大脑动了动手, 果然,叶子也随之颤了颤……连溪脑子这才仿佛彻底清醒过来,整个人吓得抖了个激灵, 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茶几离地, 不过半米高。
连溪从地上爬起来, 平视只到了茶几的半腰, 黑色的漆面几乎像是一面反光的镜子, 清晰的反射出了现在的自己——
伴生的藤蔓拧成了四股, 拟成支撑她的四肢,再往上,根茎纤细像是一折就断,两片叶子跟着她的无意识动作在风中凌乱着,花朵在她扭头的时候, 颤抖着娇嫩的花瓣。
似是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一样, 连溪眼前的样子奇异的并没有排斥, 她试着动了动。
健步如飞。
她觉得自己也许可能应该,成妖了。
另一边,姚守和陆贺峰的小聚,也到了尾声。
兄弟相聚,把酒言欢,时间总过的很快。
两人都是有家室的人,彼此性格也还算克制,酒酣微醉之时,相互告辞。
姚守并没有着急离开,送走陆贺峰之后,转身走了半条街,走进了夜市。
夜市街火通明,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买了连溪最喜欢吃的点心和零食,路过宠物店的时候,他驻足停留,并没有进去。
连溪现在跟他有些陌生,或者说,跟这个世界很陌生,而连河去了星际荒漠,短时间不能赶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养只宠物最容易改善她的孤独感,也可以让现在的她更开心一些,但是姚守依旧记得连溪以前明明喜欢小动物,却没有养过宠物的原因。
——她说害怕别离苦。
姚守收回目光,走进了隔壁的一家医用花卉店,精挑细选后,抱了两盆花出来。
一盆银玉,纯白色的花朵,质若白玉,有安眠凝神的作用,适合放在房间里。
一盆火山红,血色的花瓣,像是喷发而出的岩浆,香甜的花香有助于人心情的改善,适合放在客厅。
姚守走到街头的时候,视线撞上路边树立的巨幅海报,连溪穿着一身绿色的裙子,双手合十,半低着头像是在祈祷什么。
画中的她,眉眼坚毅却柔和。
无数路人在海报下停留,或交谈,或致意,或如同他一样只是默默注视。
她忘记了她自己的一切,但是这个世界都替她记得。
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姚守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拎着零食点心踏进自家院门,大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大厅的灯光还亮着,姚守穿过院子在宅子门前停了下来,他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先将外套脱下来,这才轻轻的推开宅门。
姚守将花盆和零食放在玄关的架子上,将外套挂好,换上了室内拖鞋。
连溪大概是在沙发上睡着了,从他的方向智能看见连溪裙子的一角和散落在两个地方的拖鞋,毛巾被半挂在沙发背上,显得慵懒而温馨。
她以前也是这样,如果自己晚归,总会在客厅等着,只是她耐心不好,等着等着大半都会在沙发上睡着。
每次自己打横抱起的时候,她总会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是他,脑袋一撇埋在他的怀里,嘴里嘟囔了几句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话,毫不设防的继续睡过去。
姚守听见循环系统轻轻的滴了一声,抹了一把脸,才意识到自己又发呆了。
可能是他爱的人记不起任何事情,他一个人不知不觉的,承载起了两人份的记忆,回忆太多总会时不时的溢出来。
他解开了领口的口子,收起自己的思绪,走向了沙发,等看清眼前的情形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沙发上只有一条空荡荡裙子,桌上的零食和书都零散的放着,一支医用的液体瓶斜倒在桌面上,瓶底还残留着些许绿色的液体。
姚守握着瓶身放在鼻端嗅了一下,是生命原液。
“小溪?”
姚守轻声的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从厨房找到卫生间,从储藏室找到卧室,一直到从卧室重新找回客厅,他都没有找到连溪的影子。
这大半夜,难道是出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光脑调取庭院和大门的监控录像,等脑子里已经把附近的路线都过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连溪出门的画面。
空气中的花香,微淡稀薄,却熟悉到了骨子里。
姚守的视线顺着客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连杂物间前的纸箱都没用放过。
最终,窗前的窗帘微不可闻的动了一下。
一截小小的藤蔓,从窗帘外面,缓缓的缩了进去。
“噗~”
姚守突然笑了起来。
***
面对成妖,连溪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淡定。
长出的藤蔓,变成的花朵,身上的倒刺,以及软趴趴的俩小绿叶……都像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一样,从保持平衡到走路,从跨越路障到拿东西,难度并不比自己人形的时候高。
只是她自己异常淡定,并不代表别人能接受这么玄幻的设定。
尤其是姚守这种根正苗红的联邦打好青年,看见她妖里妖气的样子,会不会直接拎着刀把她劈成几段当柴火烧?亦或是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为物种玄学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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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花吃了那妖兽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花吃了那妖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两种选择,都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连溪脑子撒了欢的二哈一样,完全放纵自我收不回来了,她坐在客厅数了两遍自己的藤蔓,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院外“哐当——”一声。
姚守回来了!
她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七八股藤蔓纠缠着,相互较这劲,一时间没有整理好,啪叽摔地板上,五体投地。
也顾不得自己的“小短腿”是不是还打着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转了半圈。
最后看见窗前的还没发芽的花盆眼睛一亮,在姚守走到宅门的瞬间,连溪跳进了花盆里,藤蔓上下蠕动着,短短几秒钟就把自己埋了。
为了伪装安全,她拉上窗帘,将自己团团遮住后,收起做小动作的一根藤蔓,哪怕姚守径直朝着窗前走了过来,她也努力保持一朵花应有的样子。
一动不动开始装盆栽。
姚守拉开窗帘,半蹲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连溪,可能有些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花苞看着比以前颜色差很多,而且花瓣发蔫:“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连溪继续装死。
姚守忍住笑意,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花苞:“叫连小花好不好?”
起完名字,他把今晚买来的两盆花移植出来,然后空出花盆和新土,把连小花给换了进去。
然后走到冰箱,找出一支营养液来,一边倒进花泥里,一边自言自语:“家里没有草莓味的营养液了,这个味道还不错,你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去定一批。”
姚家一日三餐都是中餐,营养液只是备存用的,平时很少用到。
连溪:“……”
对一朵花又是起名又是安抚的,最后还许诺换营养液,姚守的脑子,是不是瓦特掉了?
***
这一夜,姚守并没有去找她。
他甚至连院子都没有出,而是抱着花盆回到了卧室,反锁好卧室门和窗户后,抱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就像是家里少了个大活人并不是一件事,就好像她大半夜失踪,都不值得去关注。
连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起来。
她在花盆里扭动一百八十度,看了看外面的星空,伴生藤蔓百无聊赖的在周身挥动着,悲伤春秋一直不是她的作风,但是今晚她是真的觉得自己——
像是个异类。
还没等连溪多伤怀几分钟,姚某人下身裹着条围巾,赤果果的就从浴室走出来,露出倒三角的身材和鱼人线,他毫不遮掩的坐在连溪面前,笑吟吟:“连小花,你叶子都发直了。”
连溪像是被戳破什么,整株花都烧了起来,花瓣下意识的迅速收拢,只有叶子死犟在原地,假装她还是一盆盆栽。
姚守也不戳破她掩耳盗铃的样子,伸出枝头轻轻的触碰了连小花的叶子:“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他用了我们一词,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将不大的花盆放在了双人床的一侧,而姚守自己占据另一侧,关灯之前不忘展示下自己的好材,见连小花花苞都快缩成花骨朵了,这才见好就收关了灯:“晚安。”
连小花被姚守弄的没什么脾气了,黑暗中,叶子在半空中无力的挥了挥。
晚安。
这一夜,连溪觉得自己身上冷的有些奇怪,迷糊中抓住被子一角,扯了扯没有扯动,正打算睁开眼看看,就感觉到一个热源将自己彻底包裹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将自己迅速拉回梦里。
而与之相反的是,姚守抱着怀里的人,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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