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记 第37回 没个自知之明

昨日在宋小郎君身边，的确跟了那么几个随从。

沉鱼隐约记得随从的穿着。

脸不大记得，但她隐约记得，那些个随从生得都挺壮硕的，和羸弱的宋小郎君很不一样。

比如那名叫做立秋的随从，也是挺壮硕的。

宋小郎君羸弱，便喜欢挑些壮硕的随从吗？

沉鱼还是有几分警惕心的：“你，是奉了宋小郎君的命令来寻我的？”

大暑连连摇头：“并非如此。说来话长，我们小郎君身体不好，这来了岷山也有些时日了，还有些水土不服的。镇上的医工都看过了，也没有什么起色。这不，我们听说在这附近有位老医工，医术甚是高明，小郎君这才遣我来相请。”

医术高明的老医工？沉鱼表示没听说过。以前阿娘害了那么重的重病，阿爹也是跑到镇上去请医工。

不过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沉鱼点头：“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麻绳。”

大暑赶紧感激道：“沉鱼姑娘，那太谢谢你了。”

他大概是为了避嫌，都没往里走一步，就站在门外。

罐妖哼哼：“什么寻医，都是借口。他的车坏了，怎么就坏在我们家门口了？这不是不安好心是什么？”

沉鱼寻了麻绳出来，要递给大暑。

大暑手中早就备好了钱袋，要递给沉鱼：“沉鱼姑娘，这是一点谢礼……”

沉鱼拿着麻绳的手往回缩：“你若是要给钱的话，我就不给麻绳你了。上回宋小郎君给我们的谢礼，已经足够多了。”

大暑不得不将钱袋收回去。

他接了麻绳，将断裂的车辕牢牢捆好，朝沉鱼一揖，这才牵着马走了。

沉鱼看着他走远，正要将院门关好，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妇人。

是阿叶娘。

阿叶娘紧走几步，目光直往沉鱼家院子里梭：“沉鱼啊，方才那小哥，是你什么人？”

“哦，是我哥哥认识的人，车坏了，向我借了一根麻绳。”沉鱼说。

阿叶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竹石竟然认识这样有钱的人？那辆马车，得值好些钱吧，我看便是里长家，都没有那么好的马呢！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啧，要是你能嫁给他，你们家呀，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沉鱼皱眉：“婶子，他不过是哥哥认识的人……”

阿叶娘压根就不听沉鱼分辨：“虽然他是挺好的，但一定比不上阿叶服侍的贵人身份贵重。沉鱼啊，以后若是阿叶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呀，可就不好再与你来往了！”

沉鱼皱眉，本想提醒阿叶娘，这贵人可不是那么好服侍的，但想了想，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倘若一个人的心已经病入膏肓了，她便是神医，也没法相救。

阿叶娘还在喋喋不休：“沉鱼啊，这次你怎么不去服侍贵人？你一向勤快，说不定还能得到贵人的赏赐呢。”

沉鱼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倒是罐妖又忍不住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女儿啊？还做美梦呢，若是枝头有这么好飞，我还能被困在这陶罐里？”

沉鱼生怕她再不将阿叶娘打发走，罐妖都要爆炸了。

“咦，婶子，可是阿叶的弟弟哭了？”沉鱼作侧耳倾听状。

阿叶娘最宝贝阿叶的弟弟。

闻言也顾不上是真是假，赶紧转身往家里去，临走前还不忘道：“沉鱼啊，你要是成亲的话，可莫要忘了请婶子来吃喜席啊！”

可算是走了。

沉鱼赶紧将门关上。

罐妖继续碎碎念：“这人怎地没个自知之明，我的徒儿，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的？”

言重了，宋小郎君的随从大暑看起来人还不错，也算不上什么阿猫阿狗。

见沉鱼一副思考状，罐妖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真看上那大暑了吧？”

沉鱼懒得理会他：“我该炊饭了，你可要把门看好了。莫让鸡兔跑出去。”

罐妖又生气了：“我可不是看门狗！”

沉鱼轻飘飘抛下一句：“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被人关进这陶罐里了。”

“为何？”罐妖原本不想问的，但忍不住。

“因为太容易生气，太容易被人激怒。”沉鱼说。

罐妖：“……”他怀疑沉鱼在骂他，但他找不到证据。

好吧。看在沉鱼要去炊饭的份上，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看门就看门，若是坏人来了，他就……咳，他似乎除了大叫大喊，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还真是……郁悴啊。

总有一日，他会从这破罐子里冲出去的！

竹根父子回来得有点晚。

沉鱼将饭热了又热，走出门去好几回，才将哥哥等了回来。

竹石挑了满满两挑长松木，刚将松木放下又跑了出去：“后面还有好几挑！”

竹根两父子，在抓紧时间看柴挑柴。

罐妖吧唧吧唧吃着饭团，一边评价：“虽然你哥哥吃里扒外，但在挣钱上，还是挺有冲劲的。”

沉鱼不得不承认，罐妖的评价，十分中肯。

竹根父子，一共挑了四挑松木柴回来。

她们的院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如今做了竹篷，又养了鸡兔，再堆积着木柴，一下子显得窄小起来。

父子俩挑了那么多柴回来，都累极了，吃过饭连身子都不擦洗了，往床上一躺就沉沉睡去。

沉鱼一个人静静地收拾好碗筷，仍旧像往常一样，跟着罐妖学一个时辰的课，再开始打坐吐纳。

哥哥竹石今日累极，晚上总算没有再溜出去与阿花私会。

夜静谧，只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在低声吟唱。

罐妖仍旧精力十足，絮絮叨叨：“阿鱼啊，以后你若是有钱了，有很多很多的钱了，你会做什么？”

有很多很多的钱？沉鱼想象不出来。

但倘若她有很多很多的钱，她会应该会像里长那样吗？家中有下人服侍，每一顿都要吃肉，吃各种各样的肉，头上还要戴着金光闪闪的头饰。出入皆有车，压根不用走很多的路，流很多的汗。

但那样的日子，似乎很无聊不是？那样的日子，让人过得好像是个废物。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个答案。毕竟她还没有见过很多很多的钱。

“等我有了很多钱再说吧。”最后，她如此道。

次日，沉鱼刚起来，就听得一阵哭声响彻云霄：“阿莲啊，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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