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记 第53回 不顺

竹石没忍住，一下子就走过去了，大声道：“上回我们来，这么多松烟还卖三百文呢！大树叔这一包松烟，能卖五百文不止！你，你这是奸商，奸商！”

那书局伙计可记得竹石和沉鱼，闻言当即沉了脸：“你竟敢骂我是奸商？这松烟，本来价钱就贱，你要是不满意，只管往别家去卖呀！走走走，我不收你家的松烟！”

大树叔赶紧撇清：“老板，老板，我可没有他那样的意思，我家的松烟，以后还卖给你家！”

“我家的松烟也还卖给你家！”沉鱼后头，响起一道妇人的声音。

沉鱼扭头看去，只见阿来婶牵着她的孙儿，站在外面，一脸的谄笑。她的眼里，仿佛没有沉鱼兄妹二人的存在一般。

沉鱼挑眉。怪不得阿来婶这般避着他们，哪里是避瘟疫，分明是她们做了亏心事。

她敢打赌，大树叔和阿来婶，定然不是第一次来卖松烟。

可从她们家第一次刮松烟，到第二次刮松烟，一共也没多少天，他们竟然就熟门熟路了？

竹石看看大树叔，又看看阿来婶，忿恨不已：“你们太过分了，若不是我们家告诉你们烧松烟的法子，你们能烧得来松烟卖？”

大树叔不以为然：“不过就是烧松烟而已，有谁不会烧，竹石，你莫要将你家的功劳夸得太大了。”

阿来婶也附和道：“是啊，就是啊。”

竹石气得脸都青了。烧松烟是简单，可若不是他们家告诉村里人如何烧，他们能懂？这漫山的松木都长了几十年了，此前也没见他们砍来烧成烟灰卖钱呀。阿鱼就不该将秘方告诉他们！

书局伙计道：“你们不卖，就给我出去，我们这是书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竹石怒火之下，泛起几分骨气：“不卖你家就不卖你家，我便不信了，这岷山镇上，就你们家收松烟！”

书局伙计冷哼一声，这岷山镇上，还真就他们一家书局。

这年头，读书写字都是极昂贵的，没有一般实力的人家，还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同样的道理，没有一般实力的商户，也做不了这书局。他们书局里最便宜的一本书，都要五百文往上，更别提那些个珍本，孤本。咳，虽然他们书局里也没有。但反正就是贵就对了。

竹石气鼓鼓的走出来，去找另外的书局，然而这镇上的街道他都走了几遍了，也没见着其他的书局。

竹石越走，心是越凉。

罐妖凉凉道：“你们大田村的人，别的不行，背刺有一手。今日他们将松烟的价钱压下来，明日就能将竹纸的价钱压下来。你当初就不该将秘方公布出来。这松烟的钱，是挣不到了。”

沉鱼静静的没有出声。

阿甲开始的虽然有些茫然，但聪慧的他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安慰沉鱼：“阿鱼姐姐，这些贪图眼前短利的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就像他们家，虽然他与妹妹逃命逃了很久，本来以为都看不到希望了，如今却能遇上阿鱼姐姐一家。

沉鱼也没有出声。

罐妖以为她大受打击，想了想，搜刮肚子，结结巴巴的想着安慰的词语：“没事，没关系的，我们不是还可以做墨吗？还有，这松烟又不一定是只能卖给他们书局，我们也可以卖给漆工，作黑色的涂料……”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沉鱼拉着阿甲就走了。

罐妖：“……”他的话，沉鱼是越来越不想听了是吧？

松烟卖不出去，沉鱼并没有那么在意。

她今日来岷山镇圩的主要目的是买驴子。她们家是头一回买驴子，没有经验，她得多看看。

来的时候忘记问罐妖了，会不会看驴子。不过罐妖那妖，不用问，便是不懂，他也会啰嗦几句的。

有一名中年男子牵了一头看上去还算健壮的驴子，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看着。

他面带愁容，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沉鱼径直朝他走过去：“大叔，你可是要卖驴子？”

中年男子看看她的穿着，又看看阿甲，道：“我是要卖驴子，可你们有钱买吗？”

也不怪中年男子这般问，实在是沉鱼和阿甲的穿着，是有些寒酸。沉鱼的衣服上，还有两个大补丁，不像是能掏得出几十两的人。

沉鱼不理会这些，先问价钱：“这驴子，怎么卖？”

“二十六两。”中年男子道，“这驴子，我刚买来没半年呢，买的时候一共花了三十两，如今已经是折价卖了。若不是家中有急事，我还真舍不得卖这头驴子……”

“我看这驴子，品相倒是好的。”罐妖懒洋洋道，“只可惜，我们手中只有二十两。”

二十六两，的确有些贵了。沉鱼的打算是，最好能用十九两就买下驴子，最后用一两的银钱来买后面的板车。

现在看来，这二十两，必须全部用来买驴子。

这时候竹石走过来，看到驴子：“这头驴子是真不错，多少钱？”

“二十六两。”中年男子赶紧报价。他以为竹石是另外的买家。

“二十六两？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竹石今天因为没能将松烟卖出去而心浮气躁，“阿鱼，走，我方才听人说，在镇东头那边有好些卖驴子的。”

中年男子望了望他们，并没有叫住他们。

二十六两沉鱼的确也拿不出来，只好随哥哥往镇东头走去。

镇东头的确有好些驴子卖，但看着不如方才那头的，价钱竟然比方才那头还要高。比方才那头更好的，价钱也甚高，三十两往上。有几头看起来不大精神的，价钱倒是十五六两，但一看就不满意。

三人逛了一圈，一无所获。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竹石越发沉不住气：“阿鱼，要不就买那十六两的那头好了。”

“啧，那头驴可是病驴，买回去估计也是宰了吃。”罐妖懒洋洋的说，“虽说驴肉好吃，可拿十六两的银钱去买驴肉吃，怎么算都心疼。”

罐妖说的话，竹石当然没听到。

他只不过是在盘算，这二十两的银钱，十六两买了驴子，还能余下四两。

四两的银钱，还能再买些其他的。

沉鱼当然不属意那头十六两的驴子，看起来病怏怏的，驴的主人也不医治，看来是想寻个冤大头。

她想回去寻那头二十六两的驴子。

正要走呢，却见方才牵着那头驴子的中年男子一脸喜色的走过来。有相熟的人问他：“驴子卖啦？”

“卖了卖了！”中年男子笑道，“可算是卖出去了。”

这下好了，二十六两的驴子也没了。

沉鱼正怔着，忽而听得有一道温和的男声道：“沉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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