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女子,一直没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她只一直默默地,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
沉鱼开始的时候,还保持着警惕,后来渐渐便放松了。或许这位女子,真的是想和她们结伴而行,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言。
或许孤身一人的女子,更怕他们是劫匪。
毕竟他们人多。
她这样想,罐妖可不这样想:“阿鱼,我瞧着那女子,神神秘秘的,你可别放松了警惕。我可有经验,这看上去最是无害的人,越是最危险。”
罐妖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一阵山风吹来,吹动着女子的裙摆。裙摆翻动,在阳光下露出好看的花纹来。
沉鱼没穿过这样的布料,但她知道,这单身骑驴的女子,要么有钱,要么有能力,否则不会穿得这么好。
虽然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但她也想穿一穿这样的料子。这样料子,穿在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路虽远,众人埋头走路,终于要拐回大田村了。
那骑驴的女子,仍旧跟着他们。
竹石转身:“姑娘,我们要回家了。”
女子岿然不动。
竹石又问:“姑娘,可是要到我们大田村投奔亲戚?等等,你不会是姜里长家的亲戚吧?”
女子没应声。
竹石忽然福至心灵,和妹妹嘀咕:“这女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他们大田村,就有不会说话的。
骑驴的女子,见竹石兄妹二人嘀咕,仍旧一动不动。
阿甲犹豫了一下:“沉鱼姐姐,这位姐姐不会是要跟着我们回家吧?”
是不是,试一试就知道了。骑驴女子既然不说话,那他们也就懒得再问。
路上遇着村人,见竹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推着车架、牵着驴子,后面还有一头驴,不禁纷纷酸道:“竹石,你们家这是发大财了?一买就买两头驴子,诶,农忙的时候,可得借我们家使使呀。”
沉鱼微微一笑:“要使驴子好说,借一次,轻活二十文,重活五十文。”
见沉鱼提钱,村人神情讪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转眼已经到了自家院门外,骑驴女子仍旧尾随着他们。
竹石笑道:“姑娘,我们已经到家了,你若是要寻姜里长,便往前再走一段路,里长家的房子最是气派,不会走错。”
骑驴女子一动不动。
竹根和阿乙早就听得动静奔出来,竹根瞧见十七,有些许失望:“这头驴子,有些瘦呀。”
“阿爹,十七现在是瘦了一些,但养养就会好的。”沉鱼笑着说。
阿甲在这时拍了拍胸脯:“义父,以后阿甲就负责将十七给养肥了。”
院门有槛,车架进不去。竹石将背篓从车架上搬下来:“阿爹,松烟没能卖出去。”
竹根愕然:“是书局不收了?”
竹石气愤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们当初就不该将这两门技术传给他们。他们可好,为了一点小利,竟不惜断了我们家的财路。”
竹根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就算了吧。松烟既然不能再卖给书局,那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倘若我家能收购你家的松烟,你是不是就能离开阿翰。”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沉鱼疑惑地看向后头,谁在说话?阿翰?松烟的事情怎么和阿翰有关系了?
只见骑驴女子仍旧骑在驴子上,慢慢的撩开幂篱,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来:“我看你生得着实一般,家中十分贫穷,又没有什么能力,将来一定不能给阿翰助力。我劝你,不如现在就放手。”
罐妖闻言,立即就炸了起来:“我就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阿翰那小白脸,竟然给你惹来一个大麻烦!”
沉鱼还有些糊涂:“我为何要给阿翰助力?你又是谁?”
骑驴女子高傲道:“我名唤钟芙蓉,乃是阿翰青梅竹马的师妹。我阿爹,是岷山县有名的私塾夫子,我家中不仅有私塾,还有书局,平时也收松烟。我与阿翰相互倾慕,若不是他家中出了事,我与他早就成婚了。”
钟芙蓉前面没说谎,她阿爹在岷山县的确很有名气,家中也有私塾、书局,但和阿翰的事情,当然是撒谎了。她扯起谎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阿爹是很欣赏阿翰,但从来没有说过要将她许配给阿翰的话。毕竟岷山县人才济济,阿翰才华虽然出众,但家世很一般,入不了她阿爹的眼。
钟芙蓉说了一大堆,沉鱼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唯一听清楚的,是钟芙蓉说,她家有书局,可以收松烟。
沉鱼眼睛亮了:“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家书局,收松烟的话,给什么样的价钱?”
钟芙蓉神情仍旧高傲:“你先答应与阿翰分开。”
沉鱼立即举手,对天发誓:“我与阿翰,绝无私情。”
虽然沉鱼的话让罐妖很开心,但他又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钱和感情面前,沉鱼似乎更看重钱财一些。万一将来,坏人让她在钱和他之间做选择,她岂不是毫不犹豫的就选钱?
钟芙蓉也有些疑惑。
但她在沉鱼面前,要维持高傲的形象,当即道:“虽然我家收松烟有不同的价钱,但若是你家送去的,我定会吩咐给最好的价钱。”
“钟姑娘,你真好。”沉鱼毫不吝惜的夸赞钟芙蓉,“钟姑娘和阿翰,很相配。哥哥,快快将松烟拿过来,正好钟姑娘骑着驴子将松烟给带回去。”
钟芙蓉正怔着呢,那厢竹石已经将松烟给送过来了。
沉鱼道:“钟姑娘,不省得你是给银两,还是给铜板?”
钟芙蓉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摸着自己的挎包:“给,给银两吧,我铜钱没有多少了。”
她摸出了一块被铰得奇形怪状的银子。
这块银子挺大,虽然沉鱼家没有戥子,但一眼也能看出,这块银子,可以买下好多好多松烟。
钟姑娘不愧是夫子的女儿,知书达礼的人美心善还大方。
沉鱼正要伸手去接,却听得钟芙蓉高傲道:“我今晚,要住你们家,这余下的银子,就是住宿和吃食的钱。”
沉鱼眨眨眼:“可我们家,家徒四壁,睡的是土床,没有被褥……”晚上说不定还有老鼠。以前是没有的,现在她们家东西多了,老鼠也来了。
钟芙蓉昂着头:“我只睡一晚,明日清晨,你将我带到阿翰家中去。”
沉鱼眨眨眼,不解道:“钟姑娘不回家吗?”
“你管不着。”钟芙蓉说着,将手伸向沉鱼,“来,扶我一把。”
看在钱的份上,沉鱼伸出手去扶钟芙蓉。
钟芙蓉姿态优雅地从驴子上下来,吩咐阿甲:“喂饱我的驴子,哦,顺便用刷子,刷一刷它的毛。”
罐妖愕然,笑了:“这钟芙蓉,与阿翰那小白脸,倒甚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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