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记 第76回 刺客

深山密林里，尽管有人有火把，但姜里长还是觉得阴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来。

这都叫什么事。

姜里长有些烦躁。

他领着人已经进山搜寻了两个多时辰了，从天亮搜到天黑，人没寻到。

荀管事的命令实在是模糊：“有刺客从别庄逃出，姜里长务必要抓住此人。”

那刺客生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荀管事是一点都没说。

下人阿草奔过来：“里长，西边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阿皮带着大黄狗奔过来：“里长，南边都搜遍了，没有。”

平日精心养着的大黄狗，跑得呼哧呼哧的。

连狗都没发现，说不定那刺客早就跑了。这岷山县的山，可大着呢，一重又一重的，那刺客只要没受伤，聪明的早就逃了。

姜里长想了想，正要吩咐手下撤退，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里长，刺客的画像来了！”

好几把火把围过来，照得亮堂堂的。

一卷画轴展开来，姜里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

画上，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着黑衣的胖子，只露出一双眯眯眼。

“这胖子惯会用毒。”来人说，“将韩贵人和他的妾室都迷晕了。韩贵人如今都没有醒来呢，他的爱妾先醒来了，叫人绘了这么一幅刺客的画像。”

又是韩贵人的爱妾？姜里长在心中打了个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还有。荀管事说，这刺客逃跑后，他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各个重要的关口，那死胖子，定然逃不出岷山镇。还请姜里长接下来，慢慢的搜寻。”

得，今晚他是不能睡一个早觉了。

姜里长望着山下大田村的方向，忽然发现村下除了他家，竟然还有人家亮着灯火。

他眯着眼睛，判断了又判断，估算出来，那户人家，应是竹根家。

竹根家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竟然能点起夜灯不心疼了？

也是怪，本来竹根好赌，这家中眼看着要不行了，忽然转眼间，竹根戒掉了赌瘾，又将田地给赢回来。不光如此，竹根还会造竹纸，烧松烟制墨了。眨眼的功夫，竹根家竟然又兴旺起来了。

姜里长是越想，越觉得竹根家应该是祖坟冒青烟，行了大运。

嗯，若是他抓不住胖子刺客，要不要让竹根父女俩帮忙推断一二呢？

姜里长如此想着，忽然一怔，他怎么依赖起竹根父女来了？

不，不行，他可不能做无能的里长。

想到这里，姜里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那就是阿叶被从盛都来的贵人踹伤的事情。

阿叶那小姑娘，平素看起来安安分分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怎么会被贵人踹伤呢？他得到通知时，连忙朝熟人打听，熟人却轻描淡写：“怎么，你还想贵人迁怒于你？”

他自然不敢再问。

只是后来熟人又道：“这踹伤了一个，伺奉贵人的便少了一人，你还是速速想办法再将人给补足吧。”

要不，让沉鱼去试试？

姜里长想到这里，又连连摇头。不行，沉鱼家如今不缺钱，竹根犯不着让自己的爱女去伺奉别人。更别提又出了阿叶这档子事，但凡家里宽裕点的，谁会想着将女儿送去伺候别人啊？

却说山下沉鱼家中，阿乙年纪小，不能熬夜，沉鱼都不用赶，阿乙便支撑不住，眼皮合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沉鱼柔声道：“阿乙，你赶紧睡吧，晚上我看顾你阿叶姐姐，白日可要你照料她呢。”阿乙是个贴心而懂事的。而她却不忍她太过贴心懂事。

阿乙迷迷糊糊的应着，终于蜷缩在阿叶脚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叶吃了半碗米汤后，也一直沉睡着。

沉鱼见屋中大小都睡了，便起身，将灯吹灭，只余一盏留着察看阿叶用，自己则以手支撑着脑袋，闭上眼睛养神。

夜很静，静到她似乎都能听到远处狗的吠声。

多打坐自然是有好处，这样安静的夜，她似乎能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动静。

夜风很温柔，刮过她家的墙头……

沉鱼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罐妖哼唧道：“忙了一日了，还不睡？”

往日时时鞭策她的罐妖罕见的催促她歇息。

沉鱼起身，将支摘窗关上。阿叶如今身体虚弱，可不能受凉了。

支摘窗刚关上，一道闪电劈开天空，黑夜顿时亮如白昼。

不过眨眼的功夫，外面狂风大作，像是要下雨了。

院子里可一堆东西呢，母野兔刚生下小兔，也不能受凉了。沉鱼如此想着，便要开门出去。

“放心，这里不会下雨的。”罐妖凉凉道。

罐妖似乎通些天象之道。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那就顺便瞧瞧十七和兔子们吧。

沉鱼轻轻走出去，刚要走下台阶，一道闪电再度划破夜空。

就在亮如白昼的那一瞬，她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罐妖也瞧见了：“贼，家里又招贼了！”

不过一瞬，天空又恢复墨黑如漆。

……

次日天刚蒙蒙亮，竹根家的烟囱便升起袅袅炊烟。昨晚果真与罐妖所说，雨没下。

沉鱼将松烟卖了出去，还卖得比在岷山镇上贵，竹石又恢复了信心。这不，天还没亮，他就起身，预备用过早饭之后去砍松木了。

阿甲和他一道去。阿甲不砍柴，去割漆。

而沉鱼则要到大旺村去请阿翰过来瞧瞧阿叶。

竹根和阿乙仍旧留守家中，继续烧松烟，照料阿叶。

早食是沉鱼和阿乙一起准备的。

尽管挣了钱，不过早食仍旧和此前一样简单。

只不过给阿叶熬的粥里，多了些肉糜。

给哥哥竹石和阿甲准备的仍旧是烙饼。前不久新起的小菜苗剁一剁，和在饼里一起煎，香气勾人。

竹石打开院门，正要出去，忽然有人堵在门口：“竹石，昨晚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是阿进。

竹石一脸的莫名：“什么动静？”

阿进笑了笑：“没事，韩贵人的别庄进了刺客，刺客逃脱了，如今我们正追捕刺客呢。”

竹石讶然：“刺客？”他的神情，除了惊讶还有好奇。这是一般庄户人家的反应。毕竟普通的庄户人家，哪里听说过刺客什么的。

阿进不动声色：“这是刺客的画像，你若是见到他，立即要检举到里长家中。”

他将画像给竹石看，画像之上，是一个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胖子。

是男是女，全然不知。

竹石不以为然的嘀咕：“遮得这般严实，如何能认出来？”

阿进笑道：“这方圆十里，可没有多少个胖子。”

那倒也是，除了贵人，谁还有这样的条件能吃得那么胖。

阿进又嘱咐了竹石几句，赶着走去下一家。

“啧。”罐妖啧了一声，却再也没有下文。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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