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诡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变

江隗彻底明白过来。

老妇人的笑容以及动作之所以很有违和感，那是因为老妇人做起来并不自然，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不会笑的人，强行拧出一个笑容；或是一个不会用筷子的人，强行拿筷子吃饭。

越看越是不正常。

尤其是这一刻，他看见老妇人拿筷子的手，格外僵硬，分明几次都没有夹稳，但还是傻乎乎把筷子往嘴里放，脸上还挂着一抹始终没有消失的笑容。

江隗明白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像活人的活人。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状况，思虑之际，却见到老妇人缓缓起身，一步步重新回到了中央的椅子上，取来手上的毛衣，穿着一针一线。

沙沙的风声始终没有停歇。

江隗本来还想多问两句，看看老妇人有何反应，不料老妇人忽然放下了碗筷，回到了中央的石凳上，只好暂且作罢。

他吃完一碗饭，尝试性踏出了里屋。

冷风灌来，连带着灵魂都微微颤栗。

他眉头一皱，方才的感知果然并非错觉，只有在踏入房间之后，周遭的阴气才会消失不见，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然而一旦走出了里屋，马上又能感觉到刺骨一般的寒冷。

外边的阴气越来越重，令人不适。

“好怪，好怪！”

就在这时，夏苗的身影又一次出现，脸上的表情尤为精彩，似怀疑似震惊，连声道：“江隗，你刚刚在里边吃饭的时候，我们居然进不去，但是外面没有受到影响……真怪！”

“我也感觉到了。”

江隗神情凝重，愈发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没聊多久，便见田筠愁眉苦脸地走了出来，直到走到跟前，还在连连叹息。

“田兄，尊夫人好受了些么？”

江隗收敛心思，假装看不见夏苗与顾安。

田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丝冷意，缩了缩身上的衣裳，然后才苦笑道：“婉儿她说了，倘若我们这两日搞不定，那便回她的娘家住，我若是不愿意跟上去，那便和离。”

“这……”

江隗愣了愣，不免有点同情。

他知道田筠家底不够，肯定没有银钱在极为繁华的赤霄城购置房产。

对于这个世界的男子而言，成婚与入赘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今却有这样两个选择摆在面前，要么继续留在山间老屋，放弃与苏婉儿成婚，要么便跟着苏婉儿进城，当一个赘婿。

无论是哪个选择，似乎都难以接受。

好像，有点惨啊。

他别无办法，只好出声安慰：“田兄不必着急，今夜我在此留宿，一定帮田兄想想办法，想一个万全之策，田兄只管好好休息便是。”

“交给先生了。”

田筠心思惆怅，回身开始收拾碗筷。

赤霄城入夜尚且枯燥乏味，何况没有旁人居住的农家小院，一顿晚饭过后，世界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不断刮起的风声入耳。

江隗今夜是睡在侧室，条件还行。

田筠则是好说歹说，总算是得到了苏婉儿许可，早早入房休息。

“再等等？”

夏苗看着仍在院子里边织毛衣的老妇人，多少是有些无趣，打了一个哈欠。

江隗迟疑片刻，摇头道：“我先去休息，看看她后半夜会不会做什么事情。”

“也好。”

夏苗和顾安不用休息，留在院子监视。

江隗则是觉得光是这么盯着没用，倒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不必受外边风寒，他躺在床上，本想简单休息一下，不料眼皮子越来越沉，世界越来越黑……恍恍惚惚间陷入了睡眠。

直到一声尖叫刺破了云霄。

“啊啊啊啊——”

几乎可以把嗓子喊破的尖叫忽然响起，惊得江隗猛然睁开双眼，他轻轻拍脸，确认方才的尖叫并不是错觉，马上起身出门，正见一道黑影从田筠与苏婉儿的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

黑影动作迅速，拐入柴房。

看其身影，定是老妇人无疑。

江隗眉头微皱，再看院子中心，原本正在那儿的老妇人已经消失不见，他正想呼喊夏苗，惊觉四处的阴气居然莫名其妙消散许多，以至于夏苗和顾安身影消失，难以随意行动！

“坏事了。”

他哪里还敢犹豫，迅速摇晃召魂铃，伴随着一道幽远的铃声，少女的身影浮现。

“江隗，刚刚你走之后没有多久，外面的阴气便消失了，我们叫你也没有反应！”

夏苗一出现便大声喊道。

“我知道，你去跟着她！”

江隗看了一眼老妇人离开的方向，自身则快步朝田筠和苏婉儿的房间冲去，他确认方才听到了苏婉儿的尖叫，此刻却并没有在房间看到任何动静，心中很难不往最差的结局联想。

夏苗身影灵动，快步跟入柴房。

江隗蚀雷剑在手，已然闪至房间门口，却见房间内部一片漆黑，隐约见得苏婉儿和田筠此刻睡在一张床榻，只是田筠还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反倒是苏婉儿的姿势扭曲，两眼翻白，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江隗目光一扫，确认房间没有其他埋伏，方才一步来到苏婉儿身边，伸手确认苏婉儿的脉搏，感受到轻微的跳动，方才松了一口气，再看田筠，仍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很显然。

田筠始终熟睡，未曾惊醒。

苏婉儿则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昏死过去，但性命无虞。

“她不是来索命的？”

江隗心下疑惑，愈发不知道老妇人的想法，眼下别无选择，只好闪身出了房间，快步跟入柴房，正见夏苗一手持刀，目光凝重，紧紧盯着地面。

他左右环视，没有看见老妇人的身影。

“怎么样？”

“你看看。”

夏苗面色不太好看，声音沉重。

江隗只得看向地面，瞬间也变了脸色。

只见地上竟然有一大块近似人皮的东西，上面还布满了四处纵横的皱纹，这让江隗很难不联想到之前的老妇人……这当真是一张人皮？

他蹲下身来，大着胆子触摸，触感也极为相似，顿时感到一股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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