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32.报应

“也不是保护不保护的问题……”艾博抱起胳膊，皱眉看着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啊，看着弱不禁风，但其实很想耍帅，很喜欢闷声做大事对不对！”

被她这么一说，克米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艾博又说：

“换个说法就是你很喜欢逞强。当初突然跑去救我也是，一个人偷偷去档案室找书也是，还有不告诉雷蒙德就给他画召唤阵也是……其实都没必要。

“你在献台上可算知道要和我背对背了。我想，你其实也可以和雷蒙德背对背的。”

“告诉他的话这事情可能就瞒不下去了。”克米特苦笑，“你知道吗，雷蒙德和卓阅聊天能随口聊到亚达·卡杰死后成为亡灵遣方……”

亚达·卡杰？

艾博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人好像是近六百年前，东莱克德帝国的开国皇帝，红发皇族的起源。

莱克德人把每年7月称为“圣帝月”，会为他开展一系列纪念活动……

她对这个名字的了解仅限于此，还想稍微多问克米特一句，他却已经一头倒在了圆桌上。

他睡着了。

“……”艾博回想起自己以前和放暑假的哥哥一起去放羊，还经常嘲笑哥哥明明是武僧，体力却不如她。

感觉现在遇到克米特就是她的报应。

对了，“宰相受贿”那篇新闻的细节还没问他呢！

虽说克米特这人很容易感冒落枕，但艾博想到他今天在下水道里待了几个小时，不想让他就这么睡自己明天可能还得睡的床，于是找了一些权充铺盖的纺织品，把克米特扶到飘窗上裹起来，又帮他取下眼镜放在一旁。

她自己则是正常洗漱了才去睡觉。今天这点活动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回想在齐纳什卡的时候，她可是搞不好就要半夜找羊、和狼搏斗然后再给羊接生呢，接生完了小睡一会儿醒来，天也亮了……

出来几个月，现在回想起在齐纳什卡的生活，竟然有一种好像已经隔了一百年的遥远感。

艾博打了个呵欠，也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睁眼一看，艾博发现克米特还没醒，又想到既然希普斯神官变成琥珀了，自然没人监视克米特上班，那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个懒觉。

于是她先去洗漱，然后一边吃昨天没吃完的点心一边规划今天要做哪些事情。

这么一规划就发现，还是非得叫醒克米特不可：

首先是要写信问谢普罗接下来的行动如何安排，这信得派召唤兽才能送到谢普罗那里； 然后是得把谢普罗给的胸针换成现金，方便后面的行动。

想到这里，艾博就走到克米特身边。他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蜷在飘窗上，睡得正香。

艾博戳了一下他的脸，他毫无反应。

这么没防备的吗？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艾博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经常想问这个问题。

而此刻，她直接拉开一旁的窗帘：“起床啦！先忙完，下午有空再睡。”

“嗯……”克米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找眼镜，可找了一半又不找了，“……这是哪里？我……在你的客房？”

“都忘了？”艾博觉得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很有趣，“赶紧清醒一下，先把信写了。”

克米特爬起来舒展着酸痛的筋骨，洗漱之后首先泡了一壶香草红茶，然后一边喝茶一边吃艾博给他留的点心。

“你真的永远在喝茶啊。”艾博感慨道，“如果在我们去北边的路上，或者抵达前线后，环境艰苦，不便于喝茶，你怎么办？”

“那就确实得指望提神魔法……”克米特说着又喝了一口茶，可艾博紧接着就说：

“‘玩得很花’。”

“咳……咳咳！！”克米特差点呛到，咳了一会儿才说，“你白天去图书馆查咒文就没这种问题了。”

艾博当然知道，她只是觉得克米特的反应很有意思。

这时克米特又说：

“我其实是打算黄昏后送信的，用羽猿，它很小，天黑了也不会被发现。今天白天还是先去卖胸针吧。”

“也有道理。去哪儿卖？”艾博总算知道长翅膀的猴子的大名了。

“当然是城外，顺便把你的行李拿了。”

于是两人就出了客房朝外走。

克米特说“当然是城外”，无须额外解释，艾博就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她进帝都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天，但她已经明确感觉到了，京泽城外更像其他城市，喧嚣吵闹，有些脏乱，但也很有活力。

而城内呢，比较像一个展览馆或者舞台，虽然街景很美，来往的路人看起来也优雅富裕，但过于有秩序感和展示感了。

再加上，帝都自然有很多权贵居住。

如果他们在城内卖别人送给谢普罗的胸针，搞不好会回到那个“别人”手中，可能引起外人的怀疑。

而如果在城外卖，也许今天下午这胸针就已经流转到其他城市去了。

想这些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关卡处。

出城不需要查出入证，可以轻易离开。但入城查验的队伍这时已经排起来了。

艾博留神细看，果然看到队伍中有几个召唤师。

“召唤师部队应该是在城外吧？他们老进城做什么？”

“通常是去大学图书馆查古籍、资料的。”克米特说，“我感觉他们很努力、很热衷，是真的各个都想在前线立战功。”

“既然召唤师们这么需要资料，你表姐为什么不要求各大学把书都送到城外搭建一个临时图书馆？”

“这个嘛……”克米特闻言挠挠头，“你说你之前和卓阅聊天时聊到了官僚主义？要说全国哪里官僚主义最严重……”

“哦，这里。”艾博立即就明白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些‘古籍’不是现在市面上卖的这种书，它们往往不便于挪动。其中甚至有一些是人皮。”

“人……”艾博差点就喊出来了，连忙捂住嘴，小声说，“你们祖先的皮？被教会剥的？”

克米特点头，无奈地笑笑：“我想能频繁出入帝都的召唤师应该都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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