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44.出海

“我要吐了。”这是卓阅被拉回船舱内后说的第一句话，可这才刚刚是个开始。

意外出现的端木中尉一进船舱就被大块头宁稳给按在地板上，堵住嘴、捆住手，让卓阅稍微放心了一点。

虽然门窗都关了，但雨水和海浪还是不断地涌进来，再加上无法用魔法，船里的诸位都全身透湿，十分狼狈。

侵晨号在狂风巨浪中前仰后合、左摇右摆，让卓阅怀疑钳龟已经成功地剪断了所有铁链。此刻船里的人们别说做动作，连交谈都十分困难。

卓阅虽然嘴里说要吐，但最终还是没吐出来，她很庆幸自己从小就不怎么晕交通工具。

可就算不会晕，此刻待在船舱里还是很危险。

船舱内的灯火已经全部熄灭，卓阅和雷蒙德坐在地上，靠着一张固定在墙边的桌子，死命抓住桌子腿不放。

暴风雨最疯狂的那几十分钟里，在一片黑暗而且积了不少水的船舱内，大家只能透过小小的舷窗看到外面的一座又一座冲天的巨涛。

响雷一串接一串地在极近极低处炸响，卓阅看到外面一幅又一幅的水帘肆意泼洒，看到红色的蓝色的闪电刺穿黑云，交织成网，包围了整个世界。

再然后，侵晨号开始高速回旋，卓阅隐约看到窗外似乎有一只脖子很长的巨大怪物，它长着三只发亮的金色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暴风雨停息，船也不摇晃了。

卓阅试着念了一个咒文，成功了，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船舱。

这时再看队员们，有的人晕过去了，有的人真的吐了，有的人一脸警惕地坐在桌子下抱着桌子腿——包括罗格斯医师和摩柯维教授——除了马隆船长。

此刻，马隆船长头上的风车模型破损了，不知是谁背过的小妖精翅膀扎了进去，让它变成了一款更加可笑的新头饰。

但她坐在桌面上，一点都不晕，手里还抓着一瓶酒，见到魔法生效，她高兴地跳到地板上：

“成功了！我们出海了！克米特那小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主要还是我们船长大人厉害。”雷蒙德在卓阅耳边小声说。

卓阅微笑不语，她感觉雷蒙德现在情商都变高了，但也可能是错觉。

卓阅突然想起端木中尉，赶紧又在船舱内扫视一圈，发现他也晕过去了，不过宁稳还有意压在他身上，这才放下了心。

“不可放松警惕。”摩柯维教授谨慎地从桌子下面钻出来，而这时马隆船长已经在指挥大家了：

“清点人数。把晕倒的弄醒，确定有没有受伤。水手组跟我出去开工！确定方位，监视四周是否有追兵。”

摩柯维教授补充道：“其他人可以去收拾东西、检查破损。”

弄醒队友和确定伤情这个活儿自然属于医疗小组，卓阅、雷蒙德、罗格斯三人立即开始行动。期间卓阅还找到了自己那条经过改装、吊满了小物品的长裙，之前在暴风雨中送父亲出船舱前，她把裙子脱下来了。

现在裙子上沾着一些呕吐物，卓阅很怀疑是坐在裙子旁边的库塔库娜吐的——

她提前吃了晕船药，还对自己用了魔法，但还是所有人里晕得最厉害的，现在依然病恹恹地捂着嘴，旁边一堆秽物。

这也没办法，卓阅之前听库塔库娜说过，她加入调查队一是为了陪好友青黛蓝救妈妈，二是为了弥补没能入选科考队的遗憾，而她当时落选的唯一原因就是晕船太严重了。

卓阅没管裙子，而是先给库塔库娜用了一个痊愈魔法，效果立竿见影。

库塔库娜当即站起身来：“谢谢你。真不好意思。”她说这话当然是因为看到了脏裙子，随即把裙子和地上的脏东西都用魔法清理了，然后她左顾右盼：

“有没有什么破损的需要修复？”

“我听说帆破了，你先去看看，我有点事。”摩柯维教授说这话时正拎着端木中尉的领子往外走，卓阅见状忍不住问：

“您这是要……”

“把他锁起来。”摩柯维教授察觉到她的担忧，补充道，“放心，我会加很多魔法作为辅助。”

想起“魔法学院的人出门前有事没事都会给自己上十几个魔法”的传说，卓阅确实很放心。

可这时，端木中尉揉着脑袋，呻吟着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被几个人围着，有点懵：

“你们……该不会……已经出港了吧？”

卓阅微笑着点点头。

端木中尉长叹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挣脱反魔法结界的，但我劝大家迷途知返，赶紧回去。”

摩柯维教授没理，继续把他往外拖，却听他又说：

“我毕竟也是调查队的教官，早就偷偷在侵晨号上藏了特殊装置，如果诸位累诫不改，我有办法让侵晨号无法前进，甚至沉没。”

他这番话显然早有准备，一旁的雷蒙德和罗格斯医师闻言都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他，而卓阅则抬头看向摩柯维教授，神情轻松：

“这可怎么办？”

摩柯维教授答非所问：

“精神相关的魔法你学不会的，还是要看？”他的眉头依然拧着，但这对他来说也算比较松弛的表情了。

库塔库娜闻言双眼一亮：

“我可以学，我本来下学期就想选，您施法时务必允许我旁观！”

三个人谜语般的对话中似乎漏掉了什么，但在场诸位包括雷蒙德都听懂了，端木中尉的神色渐渐凝重。

“虽然我学不会，但我现在也猜到了，”卓阅笑眯眯地说，“端木中尉终于想起来以摩柯维教授的魔法水平必然会测谎、读心等精神魔法。”

说着，她又看向端木中尉：

“您不如直接告诉我们吧，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其实我们也已经猜到个大概了。但如果摩柯维教授对您用读心魔法，也许会不小心看到什么**或机密……”

端木中尉长叹一声，卓阅感觉快说服他了。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追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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