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49.主观真实

说着，雷蒙德又捋起自己的袖子展示给所有人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也不是召唤师，我那时才十岁，没学到！你们看，我手上召唤阵都没画完呢！”

卓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到这时心里犯嘀咕：

说实话，他露出的手臂没什么说服力。

卓阅见过雷蒙德和克米特两个人手上的召唤阵，对比可以看出雷蒙德的确实只画了3/4左右。

但其他人又没机会对比，哪里看得出差异？

更何况，他左手和左臂上也画满了类似的图案，难道他又得当众解释一次“我奶奶打算把我做成大怪物才给我画的，但没画完，总之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没学召唤术”？

卓阅刚想到这里，马隆船长开口了：

“行了，不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她笃定地说，“我相信雷蒙德。他如果真有坏心，完全可以隐瞒自己的真实姓氏，而不是带着那个老长的全名到处跑。”

“船长说得对！”雷蒙德用手指朝马隆船长比了个心。

“另外，之前没机会告诉大家，我们出海确实是靠召唤师的力量，”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端木中尉，“具体是谁就不说了。”

“所以还是靠召唤师啊！”玛修的声音愤怒而高亢，“船长，你不能相信任何召唤师！我爷爷就是走西北海岸的货船船员，当年路过那个可怕的简渡岛时，魔法失效，他被邪恶的召唤师劫杀了！”

“放屁！！”雷蒙德闻言更生气了：

“你刚才认真听了端木中尉的话没有？

“十年前海军来简渡袭击我们，如果在简渡周围魔法会失效，他们要怎么袭击我们？可见仅仅路过不会失效！

“我看是你爷爷的同事杀了他之后栽赃召唤师吧！这种事我听得多了！！”

“够了啊。”马隆船长一手抓住一个小伙子的后颈，把他俩的脑门撞在一起，撞得两人都头昏眼花：

“雷蒙德去水手长那里报到，玛修跟我去爬桅杆。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

话是这么说，但马隆船长带走两个吵闹的罪魁祸首后，其他人并不愿意离开。

库塔库娜第一个发问：

“摩柯维教授，刚才端木中尉说的‘召唤师在怒雪山脉作恶’的事情是真的吗？”

端木中尉还在那里坐着呢，摩柯维教授当着他的面就对库塔库娜说：

“他主观上认为是真的。但我们在使用测谎魔法时要记住，受测者的‘主观真实’并不一定是‘客观事实’。

“尤其是，考虑到召唤师在历史上确实长期遭受歧视与偏见的情况，只能先把他的‘主观真实’记下来作为参考。”

端木中尉“唉”了一声，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库塔库娜点头：“学到了，谢谢您。”

卓阅闻言有点羡慕——

只有你俩是真的在上课，我们中阶魔法师学都没法学呢！

但她希望话题不要再围着雷蒙德转了，这对他之后在船上的生活没有好处，得赶紧转移话题才行。

于是她问了一个她之前就很在意的问题：

“所以……十年前派海军去袭击召唤师和杀害无关平民的人，到底是谁？和现在派海军执行任务的是同一个人吗？”

端木中尉的回答是：

“我也想知道，但只能猜。身份大概很高吧，所以我才劝你们……”

“我还是那句话。”罗格斯医师难得开口了，“因为救人而后悔，永远胜过因为没救而后悔。”

端木中尉闻言，有些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唉，我本来就是被贬职到远濑来的，之前还指望攻克了你们这块硬骨头，算我一份苦劳呢。现在别说苦劳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到女儿……我本来和她约好了带她去下次月见之夜的夜市……”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一贯面无表情的端木中尉苦恼和抱怨，一时间只觉得挺稀奇的。

卓阅甚至有点犹豫，该不该安慰他一下？还是放着不管就行？

这时摩柯维教授平淡地说：

“放心，我们会尽量不连累你的。”

这“尽量”两个字听起来就很微妙。

卓阅想着，却听摩柯维教授又说：

“不过，在顺利返航前，还是要继续委屈你——”

说着摩柯维教授就对他用了催眠魔法，然后一边捆他的手脚一边对罗格斯医师说：

“之后就交给您了。”

罗格斯医师点头：“我会确保他活着。”

那我应该也能观摩学习一下。卓阅正想着，摩柯维教授转头向其他队员发表散会总结：

“马隆船长愿意让大家旁听，是认为在座诸位都是甘愿冒诸多风险共同出海的战友，应该开诚布公。

“刚才端木中尉刚讲的事情，你们可以多想想，如果心存疑虑，也可以问我或船长。但我相信，最终大家还是会——”

“继续前进！”接话的是青黛蓝，原本温柔害羞的小女孩，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尖利得让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就红着脸捂住了嘴。

但库塔库娜带头给她鼓掌，大家都纷纷为她喝彩，这场深夜密会就总算是在一种愉快热血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终于可以各归各位，继续前进，继续值班，或者继续睡觉。

继续前进肯定是没问题的。卓阅在回宿舍的路上想，只是接下来的一路上，玛修之类的人难免看雷蒙德不顺眼，得稍微注意一下。

卓阅当然相信雷蒙德。如果一定要问“谁是会去搞血腥复仇的人”，倒不如怀疑克米特。

毕竟牺牲的两位召唤师就是他的父母。

之前她和克米特、雷蒙德两人商量计划时，不光商量了让侵晨号强行出海这件事，也商量了克米特怎么与他们在简渡汇合，以及汇合之后做什么。

现在回顾当时的计划，卓阅有不太放心的地方，就是克米特打算用召唤术做的那些事情超过了她的知识范畴，她心里没谱。

但她也有放心的地方：

以克米特那爬个楼梯就喘、成天犯困的身体素质，搞不了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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