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貌双全 第031章 一直都是朋友

宫门紧闭，月承宇率月家军逼宫于宫墙之外。月家破上京只在一宿时间。谁都不知道近十万的月家军是如何不动声色地从西岭迁回上京的。朝中大臣全给杀了个措手不及。月承宇已是胜券在握，却要拘泥于虚无的名声，不直接杀进皇宫中去，却在宫门外等永新帝禅位。柳细细实在拿不准这招是不是月衍祯所想出来的。

宫墙之下，凡是不听命于月家的朝中重臣被一一斩杀。柳细细终于被送到了阵前。月衍祯亲自押送，她竟一直没有慌乱过，嘴角始终噙着不屑的微笑。首先发现柳细细的是陈瑜。他略一迟疑便从宫墙的角楼上隐下身去。半晌后，永新帝陈昕出现在角楼之上。

柳细细心跳如雷，已难再冷眼旁观。如果月衍祯说得没错，她就应该是角楼上那个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的亲生女儿了！缺失已久的父爱就在眼前，柳细细颤抖的唇泄露了一腔心事。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叫出来。陈昕漠然地看着柳细细，半晌后，从陈瑜手里接过弓箭对准了柳细细。长弓拉满，箭矢离弦。柳细细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愣愣地看着箭头飞近。月衍祯长臂舒展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看来他认下你这个女儿了。”

柳细细冷笑道：“如果我真有用的话，他就不会拿箭射我了。”

月衍祯长叹一口气道：“若是我与你易地而处。我的父亲是绝不会拿箭射我的，他会流露出很担心我的样子！”他斜睨柳细细一眼，又道：“还不明白么？他越在乎你，我就会给你难看。不然你以为在我在身边，他真的伤得了你？”

柳细细有了一丝动容，深深地望了陈昕一眼。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他是悲似喜。陈昕仿佛知道柳细细在看他一般，默默地望着她。月衍祯奉月承宇之命将柳细细带走了。

永新帝最终下了两道诏书，一道罪已诏，一道退位诏。靖国一等公月承宇成了拨乱反正的英雄，在朝中元老三请四请，永新帝亲迎的形势下“半推半就”地登上了皇位，国号静月不变，改年号元初。月家六子分列京畿各大要害部门。四公子月衍祯晋封螭亲王，兼优缉右将军督导兵部，可不用皇命而自调兵。

月衍祯再见柳细细也无愧色，直言道：“我为你保住了陈昕的姓命，但你此时最好不要去见他。”

柳细细讥笑道：“四公子真是用心良苦呐。先给人一巴掌，再给人点蜜糖。”

月衍祯不以为意：“你心里比谁都明白，那天说是利用你不过是走走过程。陈昕失了江山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他剪除异己动作太大。以为收拾完朝中才来各个击破各州郡自立为政的地方官员，殊不知月家不是当年的古家，从来就不肯坐以待毙。”

“你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横竖我是不懂的。”柳细细冷声道，“四公子，哦，不对，应该是螭亲王才对。你不是一直担心自家父兄会加害于你么？眼下元初陛下将上京军机事务全权交给了你，不是对你的莫大信任么？我真不敢相信，你心里会相信谁，或者，你连自己都不曾信任过。”

“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容易出错。何况如今济州一带并没有归顺朝廷。父皇若不想让我的兄弟们去将那一带的将士杀光的话，就得靠我去招安了。我对他还有用。”月衍祯神色黯然道，“如果我说我是信你的，你会信么？”

一种从未有过的软弱极不相称地出现在他眼里，柳细细心慌地别过眼道：“你最信的眼下只有你自己。”

许久不见的口蜜腹剑君和猥琐君开始在螭亲王府明目张胆地走动了。猥琐君金茂铭在月衍祯书房里见过柳细细后，便诧异道：“大将军还将这女子带在身边么？眉眼长开了还真像……如果喜欢不如纳了她。”

柳细细反唇相讥：“金公子难道忘了令妹金四小姐对螭亲王可是一往情深。哪有大舅子鼓动妹夫纳妾的事？”

猥琐君一时口钝，悻悻地道：“难怪大将军迟迟没有动作，原来是个嘴利的丫头。”

元初帝登基不到一月，上京便好事连连。月衍祯的哥哥们个个都忙着和朝中重臣结成姻亲。他们几乎算准了时机，一直都未娶正室。眼下正好将一个个朝臣之女娶入府中。月家四公子月衍祯自破上京之日，便以一身白衣示人。风流俊雅的气质迷倒了万千上京少女，却不见他对哪家女子上过心。

柳细细笑道：“怎么不见青屿先生？难不成螭亲王还真的与他成了一对儿了？”

月衍祯邪邪一笑：“我若是禀明父皇要娶你为妻，你说他会恩准么？”

柳细细诚恳道：“我是前朝废帝之女，你若真的娶了我，带给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大好河山，不过数月便由陈姓改为月姓。将来如何改还不知道。螭亲王可要看准了娶，不要误了前程才是。”

“你真这么看？”月衍祯目光灼灼，见柳细细一脸迷茫，便又补了一句，“关于江山，你真这么看？”

柳细细笑得如灵秀的小狐：“我只说姻缘。金家四小姐金悦儿美名远播天下，曾到风记住过一身裙袄。她对你又是芳心暗许，不妨娶回府中，轻展锦帐，娇抚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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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裁貌双全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裁貌双全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月衍祯大笑道：“你倒比我还不知羞！小女孩儿家，懂得还不少！”

柳细细一直想找机会回风记去看看，她惦记着那个行事古怪的宋离。确切地说，她想去找剪刀了。然而月衍祯却不给她机会，总说风记他已替她守好，而且她单独出行还有潜在的危险。毕竟觊觎剪刀藏宝的人不止他一个。柳细细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却也没有办法逃脱。

又是十多天，已是二月初。上京天气回暖，偶有雁群从四方院墙上的天空飞过。柳细细托腮凝望，神色戚然。

一日月衍祯上朝未回，口蜜腹剑君来到后院找到了柳细细。“柳姑娘好兴致啊！春已到而花未开，一人赏花不觉无趣么？”

柳细细斜了他一眼，懒懒道：“你都道无花了，我还赏什么花呢？有话直说吧？我向来最看不惯文人的假斯文。”

口蜜腹剑君付镜堂面色微红，强笑道：“柳姑娘真是性情中人，直言直语的性子还真惹人喜欢。大将军便是这样迷上你的吧。”

柳细细见他说话越发没有体统，便寒着脸道：“你也算堂堂七尺男儿，怎么青天白日地捏造这些没影的事呢？”

付镜堂笑得高深莫测：“柳姑娘可知月大将军今年已是年满双十却为何还未娶亲？”

“他喜欢男人！”柳细细脱口而出。

付镜堂强忍笑意道：“大将军已向金家四小姐提亲了。一个月后新妇入门，柳姑娘若还住在府中便有些说不过去……”

柳细细杏眼圆睁，有些浮动的光彩在流溢。不知何时付镜堂已退下，月衍祯静静地立在她身后。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正对上那双脉脉的凤眼。她霎时有些脆弱，哀柔道：“你的好事将近，我该恭喜你才是。”

月衍祯凝视着她的眼睛，眉目中百感杂陈。她的无助便是他的蛊，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额上印上浅浅一吻。温柔的触感带着他的气息，缭绕的旖旎转瞬抽离，有什么东西却在眉间滑落心底，氤氲婉转。

他低声道：“我的娘亲是月府的浣衣婢。我的出生是父亲的一大耻辱——无时不刻地提醒他酒后曾染指了一个多么低贱的女子。我以为我的出色便能换来应有的尊重……你都看到了，我可能会涉古家后尘，磨卸驴杀……”

“你不会有那一天的。”柳细细别开脸不敢直视他的眼。

月衍祯松松地搂过她的腰肢：“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真好！”

柳细细转过头看他在阳光中英挺的侧脸，缓缓道：“我都懂。我一直见不得人家对我好。爹娘过世后，师父对我好。我便认为我的全部便是陪师父开好风记。剪刀对我好，我便以为我能当他一辈子的姐姐，照顾好他。你……也曾对我好。我以为……”她艰难地咬了咬唇，决绝道，“我以为我们曾经是朋友。”

月衍祯放开她，却不敢再看她一眼，沉声道：“一直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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