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衍祯的出生对于高傲自负的月承宇来说是奇耻大辱。夷女的美艳和夷女的卑贱让他进退两难。时值静月国内皇室子息不旺,明德陛下暗中查探原委,月承宇无意窥得竟与夷族有关!他一方面更加厌恶这个为他产下一子的绝色女子,一方面又不得不将她留在府中,借以划清自己和皇家子嗣单薄没有关系。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生洁身自好、只得一名妻室的古易很快就被明德陛下满门抄斩。月承宇有了前车之鉴,开始为自己谋划。
月衍祯长相酷肖其母,绝美的容颜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月承宇他曾染指过一个他万分瞧不起的卑贱夷女。月衍祯少时藏拙,在兄弟中敛气息声,以为能求母子平安。后来母亲郁郁而终,他蓦然醒悟,从此锋芒毕露,处处都比五个兄弟高上一筹。月承宇再看这个四儿子时,眼中便有了赞赏之意。月衍祯一边应付着手足之间的暗算,一边用他母亲留下的信物暗中与夷族勾通。夷人虽然地处蛮荒,处处受静月国和杲栖国的夹击,但也有不少族人不甘一世低贱。月衍祯以体内一半的夷族血液盟誓:他月衍祯出头之日,夷人与天下万民同等,夷人不再归为贱籍!
长达八年的筹措,让月衍祯成功地掌握了夷族的主要势力,并倾尽全力加以培养。然而,如此浩大的工程如何瞒得过久经沙场的月承宇的法眼呢?他一方面自觉这个四儿子比其他五个儿子都更出色,对他诸多依纵;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忌惮这个有着半个夷人血统的儿子,他的心机深沉,处事深谋远虑,已在赢得了不少朝中老臣的赞誉。济州是月承宇不得不除的心腹大患,他摒弃五子不用,单单让月衍祯率两千兵马招安。为的就是逼他动用隐藏的势力。
柳细细静静地听月衍祯说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极不幸的人,在她孤苦无依时,没有一个亲人出现。有了风浅池,有了剪刀后,爹娘出现了,自己竟然可能是皇家后裔。看似高贵的出身却带给她的是如履薄冰的流浪。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活得更艰难的人。
残阳如血,映红了天际。秋风带着萧索的凉意,黄叶轻响,枯草低徊。春天,遥远得像在梦里。柳细细有些怕冷地抱紧了双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风浅池是,云想裳是,剪刀是,花二是,花花是,她也是,连月衍祯也是。
“你想报仇。”柳细细又补了一句,“为你娘亲。”
月衍祯从沉思中惊醒,淡淡道:“我只想活命。”说完他拉着柳细细攀上山顶的一块巨石:“从这里看,四下开阔,人们都喜欢登高望远的快意。我却是登到高处才能活下来。他如何待我终归都是我爹。他没有杀我,还养育了我,这对我已是天大的恩赐。在他有生之年,我只想活着,也只能活着。”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想问我剪刀的宝贝了?”柳细细有些回过味来。
“呵——”月衍祯笑了,哀怨道,“说了半天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不明白。”柳细细老实地回答。
月衍祯有些无奈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屑万千红粉,独独挂念你。”
“啊?”
“我喜欢你。”月衍祯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说我喜欢你。我在向你表露心迹。像现在这样,我希望能和我比肩睥睨天下的女人是你。”
柳细细一哆嗦,跳开两尺,已到石头的边缘:“天快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你就这样怕我?”
柳细细诚恳道:“我一直都怕你。我从来都猜不透你。”
月衍祯黄连一笑:“以后你会明白的。”
风声渐息,却仍有木叶飞舞的“沙沙”声传来,初始之时如蚕蚁吞食,微弱而时有时无。渐渐近了,竟是整齐的脚步声中混杂着兵刃碰撞的声音。
危险在逼近,万物不再祥和。夕阳下的草木田野带着狰狞的血红。柳细细颤声道:“有很多人来了。”
“我们恐怕回不去了。”月衍祯沉静冷漠,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眼中却是嗜血的精芒。
柳细细如畏寒的兔子般哆嗦着:“剪刀,他会来救我的。”
月衍祯长眉一挑:“他不来我也能保你毫发无伤。”
仿佛时光又退回到上京城破的那一晚,柳细细抗拒中又带着无奈,不自觉地往月衍祯身旁靠了靠。
月衍祯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不能回去,这地方他们一时也发现不了,倒是个看戏的所在。裴之秋终是捱不过我,提前动手了。”
首先出现在阵前的竟不是裴之秋的军队,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妇孺。有白发苍苍的老妇,有不足十岁的孩童,甚至有不少年轻妇人手里竟抱着孩子!他们气势汹汹地冲破吴江鸣设的哨卡,直奔月衍祯的军营。手执刀枪的兵卒对待这群妇孺竟束手无策!
一群人被守营的侍卫拦在营帐之外,他们对于侍卫的拦截置若罔闻,竟先与侍卫动起手来!柳细细惊呼:“他们这是想做什么?送死么?”
月衍祯凝视前方,叹道:“他们是算定了我的兵不会对妇孺动手。这些妇孺不过是绕乱我军的视线罢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裴之秋已派出人马攻下哨卡绕向我军的背后了。只等这群不怕死的妇孺闹够了,再来个前后夹击!”
“后果会怎样?”柳细细惊恐万状,“你有把握会赢么?”
月衍祯诚实道:“我不在军中,毫无把握。”他见柳细细目眦尽裂,忍不住宽慰道,“我是说我没有把握,但有青屿在便没事。至于古嚣,虽然我不想在你面前赞扬他,但以他的武功就算有伤在身,也足以自保。”
“他受伤了?”柳细细尖叫道,“是你!之前你的比武,你不是说过要手下留情的么?”说罢便扭着月衍祯一番撕打。
月衍祯苦笑道:“如果我能伤得了他的话就好了。他的身上有暗伤,我也是和他过手之后才知道的。吴江鸣带他走便是为他疗伤,我还在奇怪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伤得了他呢。”
柳细细一愣:“我是知道的。季大嫂说他体内凌啸扬的毒虽已清除,但解毒之法太过凶狠,伤了他身体的根本。”
月衍祯了然:“听吴江鸣说他动用五成内力为人疗过伤。他不该再用内力的,否则……”
“否则如何?”
“死不了。”月衍祯卖了个关子,“我说,现在你是不是该关心一下我们的死活?我们可是身在敌营。山下埋伏的全是裴之秋的人。”
柳细细道:“我们会死么?”
“你信不信我?”月衍祯反问道。
柳细细凝视他片刻后点点头:“我信。”
月衍祯轻笑道:“冲着你这个信字,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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