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傅临洋看着阳台上站立的身影，神色已渐渐归于平静。
目光中浮现了一丝复杂。
姬宁嘴里说的事，有一部分内容，他是知道的，但有些内容却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但是今日听姬宁所说，他突然也明白老爷子之前下达指令的矛盾之处。
他知道自己应该跟老爷子汇报这件事，姬宁也跟他说可以让他联系老爷子，但是他却迟迟没有拨通电话。
他了解老爷子的性格，他之所以瞒着他们这些儿女一些事，但又让他们极力拉拢姬宁，肯定是存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不敢深想老爷子的心思，但从厉文鑫的一些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应该和老爷子是同一个态度和想法，现在就不知道叶家是什么态度了。
但据他的情报来看，叶家那位少主已经许久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了。
想到这，他抿了下唇，目光坚定地站起身走向阳台。
“姬……我还是称您为先生吧。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我还是想代表傅家询问您一个问题……”
姬宁没回头，“不会。”
傅临洋怔了下，眼中浮现一丝不解。
“你们很幸运能生活在和平时代，拥有许多的选择机会和未来，但在乱世没有选择，人们生下来便只有生和死。你可以告诉现任傅家家主，统帅姬宁早已死在120年前的九铭山。化成黄土之人有何可惧？”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沉重，让人胸口一紧，不禁眼眶发热。
傅临洋久久怔愣，最后对着姬宁鞠了一躬。
“我会悉数转达！”
姬宁终于转过身，看着面前十分谦逊的傅临洋，淡淡道：“害怕化作黄土之人归来，可是心虚了？”
傅临洋的身子一僵。
“你知道120年前九铭山顶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吗？”
“爆炸？”傅临洋明显诧异道。
是啊，历史上只写了统帅姬宁在九铭山上与敌对势力同归于尽，却没有写任何有关爆炸的内容。
“因为她身边出现了叛徒。你说能在九铭山上安装炸弹的人是谁？”
傅临洋瞳孔瞬间睁大，屏住呼吸，似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回答这个危险的问题。
姬宁继续说：“厉战晚年抓到一个疯子，他说自己是当年刺杀者之一，但没人相信，只有少数人相信。所以相信的人共同建立了姬家军。那这些相信的人里面有没有那个叛徒呢？”
傅临洋眉头紧锁，虽然这些内容第一次听说，但信息量十分大，大到让他心颤，血液仿佛倒流了一般。
与此同时，在某层的叶湘滢也在心腹的言语之下，惊得差点坐在了地上。
在姬宁的精神力下，整艘船人的动静尽收眼底，她唇瓣扬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走到傅临洋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如果没有背叛，她死了就死了，但现在……”
后面的话姬宁没有说。
傅临洋却打了个冷颤。
他现在只希望自家不是那个背叛者。
姬宁打开房门，见小顺已经回来，甚至眼眶微红地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组长。”
“嗯。”
“你……”
“去吃点东西吧。”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
姬宁坐在客轮的最顶层，吹着海风，看着远处的大海。
隐藏在和平之下的危险，一点不比乱世少。
人心复杂，权利迷人眼。
有些东西不能再深埋地底了……
***
京城——
一座幽静的半山腰老宅。
坐在竹木摇椅上的老人，头发花白，脸戴眼镜，安详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这本书的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一看便是看了几十遍。
但老人依旧认真地翻阅，时不时将食指在嘴边点一下，再颤巍巍地撵起书角，翻过薄薄的一页纸。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近。
就见一位身穿灰色管家服的中年人快步走来。
“老家主，客轮那边出了点事……”
中年管家弯下腰，悄声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人翻书的手停了下来。
一脸平静地看着书上的字：“那就去查吧。”
“是——”
“对了。”
中年管家刚要走的身子又转回到老人身旁，神色恭敬地等他的指示。
“见面还是安排在安合吧。”
中年管家身子顿了下，随后点头称是。
待他走后，老人慢慢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看向窗外。
正值冬季的京城。
外面到处都是一片萧条，但老人的窗外依旧有生机的颜色。
挺拔的松树，如同记忆中的那道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一声叹息：“您是对的，她回来了，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
夜晚。
姬宁如约而至。
叶湘滢将人请进房间，神色带着一丝拘谨，说话也不像白天那般随意。
“三十一，你要喝点什么吗？”叶湘滢身着便服，盘头还未拆下，但脸上的妆容已经卸掉，露出了江南女子柔美的容颜。
好看的双眸，平静地望着人时，很是恬静。
“都行。”姬宁摘下了面具，放在身侧。
这里的布局与傅临洋的房间一样，都可以看到大海。
只是现在的大海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
叶湘滢从房内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沙发上的姬宁。
如果下午心腹没有告诉她，姬宁和傅临洋那番谈话，她此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原本是想通过黄影的事，拉拢姬宁与叶家合作，但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敢在姬宁面前提这件事。
先不说这位的身份是否是真的，就她嘴里说的背叛之事，就足以让人小心翼翼对待。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谁都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
哪怕有着小心思，想要对姬宁不利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让她已经在棋盘上率先将军了。
“叶家与黄家有合作？”姬宁接过水，拧开瓶盖，问了一句。
叶湘滢半坐在椅子上，回道：“有。研究所需要黄家运送一些外洲的医疗器械。但叶家之前并不知道黄家利用叶家的关系走私污染区提纯毒药到外洲。还是之前有人爆出污染区的非法实验室，叶家才发现这件事。”
“所以你们让人去西洲做什么？”
叶湘滢想着下午家主说的话，犹豫了一阵才说：“我们想得到霍斯曼实验室的最新成果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