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里，风一下子就停了。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安静得让人耳膜发疼。
红尘那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晚我们吃顿火锅吧”一样随意。
但听在洛凝霜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颗真正的星辰，在她的识海里轰然炸开。
献祭一尊“神”？
把天庭维系自身气运的那个古老“存在”，当成祭品？！
她那颗早已修炼得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她一直以为，观星阁只是想在这场浑水里，捞一笔大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群疯子，他们想做的，根本就不是摸鱼。
他们是想，把这整个鱼塘，连同养鱼的塘主，一起，给端了！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
这是，彻彻底底的，丧心病狂！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夜宸。
她想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一丝，和她一样的，震惊，或者哪怕是，凝重。
但她，失望了。
夜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红尘刚才说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听起来，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红尘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随即，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夜兄，我说的，可是要去捅破天啊！你就这点反应？”
“不然呢？”夜宸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要我，吓得屁滚尿流，跪下来，高呼‘天庭牛逼，我不敢了’？”
“呃……”红尘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竟无言以对。
夜宸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你们观星阁，图什么？”他问道，“别跟我说，你们是为了，天下苍生，匡扶正义。”
“噗！”红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匡扶正义？夜兄，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观星阁，什么时候，干过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
他擦了擦嘴，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狂热。
“我们图的，很简单。”
“我们图的，是‘超脱’。”
“超脱？”这次，轮到夜宸，微微挑眉了。
“没错。”红尘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夜兄，你以为，这方宇宙，就是全部了吗？”
他伸出手，指了指头顶那片，由法则构成的，虚假的天空。
“不，这只是一个，更大的，‘笼子’。而神谕天庭，和那个沉睡的‘存在’，就是这个笼子的，‘狱卒’。”
“他们，篡夺了先天神魔的权柄，修改了宇宙的基础规则，制定了这套，看似繁荣，实则，是在不断收割万物气运，来供养自身的，腐朽秩序。”
“在这套秩序之下，所谓的‘圣境’，就是顶点。再往上，路，就已经被他们，给堵死了。”
“而我们观星阁，历代先贤，追求的，就是，打破这个笼子，捅穿这片天，去看看，笼子外面，那真正的，无限的，‘风景’！”
“那个沉睡的‘存在’，它的本质，是一块，当年开天辟地时，遗留下来的，最古老的‘宇宙本源碎片’。天庭的祖先，就是靠着它，才篡夺了权柄。”
“它，是这个‘笼子’的，核心，也是，锁。”
“只要，将它‘献祭’掉，让它的本源之力，重归于天地。那么，被禁锢了万古的，那条，通往‘不朽’的道路，就将，重新，开启！”
红尘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洛凝霜，已经，彻底听傻了。
她感觉，自己今天，所听到的信息，比她过去几百年，加起来，都要，震撼。
原来，世界的真相，是这样的。
原来，她们这些，所谓的“天才”，所谓的“圣女”，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在一个设计好的，笼子里，爬得，比别人，高一点而已。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夜宸的身上。
她发现，那个男人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仿佛，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夜宸看着红尘，缓缓开口，“你们，选中了我。”
“因为，我的‘虚无神体’，是唯一，能够，在不引起那个‘存在’警觉的情况下，靠近它，污染它，最后，‘吞噬’掉它的，钥匙。”
“没错！”红尘用力地，一拍大腿，“夜兄，你简直就是，天生的，不，是命中注定的，‘屠神者’！”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夜宸问道，语气，像一个，斤斤计较的，商人。
“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红尘的语气，充满了蛊惑，“天庭的毁灭，挚爱的解脱，还有……”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个，真正，自由的，未来。”
“而且，在献祭了那个‘存在’之后，它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本源之力，你，可以，独占七成！”
“那，将是一股，足以让你，一步登天，触摸到，传说中，‘不朽’门槛的，力量！”
整个湖心亭，再次，陷入了沉寂。
条件，已经摆在了桌面上。
疯狂，而诱人。
洛凝霜，紧张地，看着夜宸。
她知道，他的决定，将关系到，在场所有人的，未来。
许久之后。
夜宸，笑了。
他摇了摇头。
“不。”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红尘和洛凝霜，都愣住了。
“为什么？！”红尘不解地问道，“这样的条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条件，很诱人。”夜宸承认道，“但，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那片，平静的，倒映着星辰的，湖面。
“你们的计划，是以，‘献祭’那个‘存在’为，最终目的。”
“而我……”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起了一股，比红尘，还要疯狂，还要霸道百倍的，野心之火。
“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献祭它。”
“而是……”
“取而代之！”
“我要的，不是，打破这个笼子。”
“我要的，是，成为，这个笼子，新的，主人！”
“我要，这诸天神魔，都奉我为主！”
“我要，这天道法则，都随我心意！”
“我要的，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超脱’。”
“我要的，是这，看得见，摸得着的，万古第一的，无上权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