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让你们几个待在明城了么，怎么都跑在这儿了？”
虞峰没有在意钱的事儿，也没有在意林雅脸上尴尬的神色。
“老板，你快...”
小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林雅摁到了一边。
“是这样的...”
林雅大致的把他们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虞峰点了点头。
一个一心为民，一心为国的人即将被陷害。
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小王是个热血青年，自然在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的冲向了这里。
“也就是说，你们希望让我去帮忙？”虞峰摸着下巴，脸上的神情有些玩味。
“呃...对。”
“你们知不知道...这位长明先生，他现在就在明城。”
“啊？↗”
五人组愣住了。
啥啥啥，你说啥？
你说他在明城？
那我们还费这么老大劲跑到这来干什么？现在还被人关起来了。
这不就显得他们这伙人很呆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费那么老大劲儿让你们在明城做那么些事情。
计划本就是一环扣一环的。
舞台准备妥当了，演员才应该上场。”虞峰两手一摊。
给你们机会，你们这也不中用啊。
“我...”小王现在被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然可以理解，小年轻嘛，容易热血上头。
不过以后记好了，要学会沉着冷静哦。”虞峰说着，便把牢门打开了。
“所以您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儿？”麦恩问道。
“不知道。”虞峰摇了摇头。
“那您为什么...”
“我是不知道，但不代表当事人不知道啊。”
“什么？”五人组再一次的震惊了。
“您的意思是长明先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对啊。
不会真有人觉得他那么聪明的一个家伙，会什么都不发现吧？”
我知道，而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所以我得让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
这样才好将计就计。
“所以我们这算是白担心了。”
“对啊。”
“这就让我们显得更呆了。”
“你们要不呆就不至于这样了。”虞峰白了他们一眼，“现在倒好，整个计划乱掉了。”
“呃...所以原定计划是什么？”
“原定计划是让你们在明城帮助长明先生完成境界的突破。”
“什么？这怎么可能？”众人都快麻了。
长明先生可是十阶巅峰，而他们几个只不过是一群小卡拉米而已，怎么能够帮助对方突破境界呢？
除非他们能够把那张售票员的牌给到长明先生，但那不可能。
那张牌现在还不在他们手上，想给也给不了啊。
“这就是我的另一部分计划了，你们不是执行者，当然不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
“原本在你们被关着的，这几天应该就能够帮助那个家伙突破现有的境界，完成接下来的工作了。
但这几天一拖，突破已经来不及了。
他必须得要在死线之前完成对这座城市的清扫工作。
所以他过会就会来到这座城市。”
“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们所认为的隐患他既然知道了，那他打算怎么应对？”
“他没打算做任何措施。”虞峰说道。
“什么？”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并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别人手里。”
“在谁的手里？”
“你们。”
“我们？”
“准确的来说是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他一直以来所作所为目的都是为了拯救这里的所有人，但问题是...
这个国家的人究竟是否值得被拯救呢？”
“我们是否值得被拯救？”五人组看向虞峰。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信任。
如果你们所有人都信任他的话，那么，对方手中的那张所谓的王牌，其实就是一张空白的牌。
而如果相反，如果所有的人都怀疑他的话，那的的确确就是一张王牌。”
说到这里，虞峰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几人。
“那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觉得有多少人会相信他呢？”
三人成虎，真的可以说成是假的，假的也可以说成是真的。
“这个...”
舆论的阵地一直以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掌握舆论的一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操纵民众的思想，左右民众的行为。
对方深知正面打的话，肯定不是长门先生的对手的，所以选择用盘外招。
长明先生不会对他们这些藏在黑暗角落的人心慈手软。
但如果面对的是一般民众的话，长明先生是不可能无情的痛下杀手的。
哪怕这些民众在攻击他。
而且其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只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种。
表面上是民众在攻击长明先生。
实际上整个官方的公信力正在不断的瓦解。
而一旦整个官方的公信力完全丧失之后，这个国家的政权也会随之崩解。
而在国家政权崩解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也是可以预见的。
城市与城市，势力与势力之间的相互征伐，将会引起一场乱世。
有多少人会在这场乱世中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在这场乱世中丧失生命。
引发这场乱世的人是不会在乎的。
“那些从一开始就把长明先生送到这里来的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长明先生必然会走到这个国家的顶点，成为这个国家公信力的实体承载者。”
“可这也太夸张了，拿这么一个天才来做铺垫，这是不是有一些太过于...”
“正因为他是天才，那个组织才会把它外放出来。”
“什么意思？这种天才难道不自己留着用吗？”小王不理解。
这种大才留在组织里的话，不是能够让组织更上一步吗？
他们把长明先生放到了外面，那不就是给自己造了个爹，跟自己过不去嘛。
“因为计划这样一个天才，如果不是这样的一个天才的话，那么他根本无法承载得起这个国家的信誉。
组织所要打垮的不是一个人或者某些人，而是这整个国家。
但国家的概念是很抽象的，它并没有实体。
没有实体也就意味着你没办法用正常的手段去打败它。
所以组织便需要将这个抽象的概念化为实体。
对于一个抽象的概念来说，如果这个概念化为实体，那也就意味着...
它亮出了血条。
所有对长明先生造成的伤害都会按比例的打到这个国家上。”麦恩解释道。
“因此，他们之所以选择长明先生不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国家亮出血条。
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给自己留下一道能够一击必胜的后门。
长明先生在位的时间做的事情越多，百姓们对他越信任，越是崇敬，国家的概念在他的身上显现的就会越多，那个伤害转移比例也就会越高。”
“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不是太浪费了一点？”
“浪费吗？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这些都是必要的消耗。
而且，对组织来说，这种天才也是隐患。”
“哦？看来你们组织里面还是有聪明人的人，他居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虞峰闻言，眉头一挑。
“哪点？”其他人有些不解。
“越是天才，越是道德。
越是智慧，越是善良。”虞峰回答道。
“什么意思？”
“越是天资卓越的人，越会在乎道德。
越是拥有大智慧的人，就越会看重善良。”虞峰解释道。
“我不理解。”
“这说明你还得学。”虞峰笑了笑，没有解释。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没能从老板嘴里得到解答的。小王碰了碰旁边的麦恩。
“意思就是如果把长明先生继续留在组织里的话，那么最后长明先生一定会把这个组织从内部给毁掉。”
“不会吧？”
“一定会的。”麦恩点了点头。“并且这和善良与否，正义与否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虞峰走在前面，静静的听着身后的谈话。
他不由得想起了老铁匠曾经跟他说的那一句话：
自生命诞生，文明便注定会出现。
而真正让虞峰在意的是后面那句话——而天才，则是文明的产物。
没有天才的文明也许是举步维艰的。
但没有文明的天才是根本不存在的。
再伟大的天才也离不开文明。
也许一个人一生的成就，节省的不过是天才一个下午的时间。
可一个天才一生能有多少个下午呢？
况且，这可不仅仅说的是学术上。
衣食住行，这生存所需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将一个天才一生中的每一个小时都换算成一个人，那么，所换算成的人的数量放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他们或许是不起眼的基石。
但这些基石可以不需要这些天才。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天才所做出来的成就或许是他们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天才做出的成就再大，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哪怕没有这些成就，他们也还是过完同样的一生。
但天才需要这些基石的存在。
否则的话，天才自己就得成为填充的基石。
不说别的。
光是衣食住行，这些生存所需哪个不需要考虑？
成为基石，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时间会被这些基础的东西浪费掉。
他们也就没有时间去攀登知识的顶峰了。
而没有攀登到知识顶峰的他们也将不再是天才。
越是天资卓越的人，便越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拥有天纵之才，但若是没有整个文明的托举，他们是无法抵达如今的高度的。
所以，越是天才的人就越会道德，哪怕不是因为正义，只是为了自己。
这就是越天才，越道德的道理。
那么越智慧，越善良呢？
虞峰对此的理解是，越是拥有智慧的人，越能够看透生命的本质。
老铁匠的那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道理了。
自生命诞生，文明便开始了进程。
生命有着本能。
而本能便是活着。
那么，生命怎么活着？
想要知道生命怎么活着，就得知道生命又为何会死？
生命会死，那是自然的规则。
那么生命想要活着，那就要对抗自然的规则。
个体的力量是无法对抗自然规则的。
这是必然的。
因为自然本身就包含了生命个体。
生命个体想要对抗自然规则那就相当于想要拎着自己的头发飞起来。
然而无法对抗并不代表着就不对抗。
本能会让生命坚持不懈的对抗自然的规则。
当个体的力量不足以对抗的时候，本能便会开始寻求改变。
因此，生命最终必然会走向联合。
“平等”自此诞生。
关于这件事情，虞峰曾经去请教过傲慢，毕竟这位可是当事人。
傲慢对此的回答是肯定的。
无论是普通人又或者是地狱之主，无论是限制在一界之内，又或者是超脱于宇宙之外。
生命永远都是自然规则的一部分。
哪怕是老铁匠那般超脱的，他也依旧在自然规则之内。
自然规则也一直在影响着他。
而作为生命，所需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自然规则下的那些看得见的物理影响，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影响。
本能对抗着自然规则从肉体与现实方面采取的行动，美德则对抗着心灵与思想方面。
自然规则就像无处不在的重力，本能是大地，美德是天空。
失去大地，重力会让人坠入深渊。
没有天空，大地终会有腐朽的一天，到那时人类将无处可逃。
看透了生命本质的人必然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们清楚的知道现在是由本能所带来的。
但他们同样也明白，未来，必须得有美德的位置。
只是绝大部分人看不到智者所看到的景象，无法理解他们，无法认同他们。
但智者并不在意。
其他人不做，那便自己做。
智者终会用自己的行动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份美德。
只是很可惜，那般天才的人不常有，而那般拥有大智慧的人更是不常见。
天才的成果会被庸才所窃取，智者的遗留会被愚者所埋没。
所以，文明进程往往是螺旋式的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