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奇谭 第472章 大胆言论

“江兄请看，学子们纷纷去往的方向，乃是蹴鞠场，蹴鞠场地势宽广，最适合看陨星雨，在那恭候陨星阵最为合适。”陈显凡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可提到了陨星雨，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神采飞扬，“当然，还有一处，也是非常适合学子们观看陨星雨的地方。”

他用手一指食肆的方向，“你看，食肆门前有块空地，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只有一棵树木，也算是毫无遮掩了。观星社把这两处最佳观星的地方发布出来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今晚的食肆茶馆座位便就叫人全部预定光了，一边喝茶一边等星阵，甚为惬意，呵呵，几乎被纨绔子弟给包了场。”

陈显凡倒没说错每月月例银子发到手中，纨绔子弟看着月例银子摇头，觉得太少不够零用，对学院口出不逊；布衣学子看着月例银子心潮澎湃，为家中多了一份收入，父母不必辛苦而心怀感恩。银子到了口袋之后，除了留下一些用来购买生活必需品之外，其余全部寄往家中父母。

虽然尚方书院一直以来都打着人人平等的旗号，实际上，人与人，生来就不平等。

江川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符羽急匆匆去了茶馆，原来是早就订好了位子，与人吃喝聊天听评书去了。

“若说观星阵最佳之地，非观星楼莫属，可惜，那里是学子们上不去的地方，院长一人独享！”陈显凡低低一笑，跟江川并肩在一起，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天空，歪着头道，“别看现在天上群星闪烁寂静不发，待一会儿，便陆陆续续会看到有陨星划过，到了酉三刻之后更是星奔如梭，看得人眼光缭乱，当然，这话并不是我说的，这话是我们院长宋大家说的。”

在江川记忆中，陨星并不少见，蓬莱岛上尤其适合观星，常常也会有两颗陨星结伴同行，但是陨星雨却从未见过。对陨星雨的了解，也都是从书上获得的，说的是满天星奔，拖着尾巴，奈何当下并无心观星。

“陈兄，你说这陨星是祥还是不祥？在下生在民间，常听老人提起陨星不详，老百姓也都信以为真，在下想跟陈兄打听一下，礼雅学院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江川一脸认真的问道。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是想看看陈显凡对陨星的看法，从一个人的观点言谈里，能看到这个人内心，此前跟陈显凡接触不多，并没有过多在意过此人，可昨日他寸步不离，并且几番试探，经由此事，则不难发现，此人早就在暗中观察自己，此人身份存疑，看来往后要多加留意才是。

“在下小小一名学子，怎敢妄加评断，但我院院长宋大家在课堂上讲过，她曾通过窥筩窥见过宇宙浩渺，陨星雨是为天空中一个点发射出来，是某个陨星体的碎片，在高速运行中即将落到地面时被销毁，发出来的光，也就是我们肉眼看到的拖着尾巴的光，宋大家结合墨子老先生所着之书中写到过在观星楼上参天悟地得来的经验，认为陨星雨仅仅是一种天文景观。”

“宋大家是真敢说啊。”江川头一回听到，心里不免震撼，迟迟方才发出一声感慨。

“宋大家一向如此，但听说此前光是司天监就有很多官员反对，坚持认为史书上的记载更有说服力，认为陨星代表不详，代表着天灾**，比如《晋书》中就记载了一系列的史实，称，每当出现天降陨石，或星殒如雨之异象，对应到的人或事，将会带来这些征兆，比如国易姓、帝崩、兵荒马乱、战争，流血、兵将怒、百姓叛。民间也一向认为地上的人对应着天上的星，天上有星坠落，地上就有人离开。

陨星雨降落，则是代表了要死很多很多的人，常认为是皇权凋敝，英雄末路。不过，也有司天监的官员是拥护宋大家的观点，翻遍了历史记载，找到了陨星吉祥之说，认为每当有陨星雨落，当年的老百姓会获得丰收。”

陈显凡说着说着得意了起来，哈哈大笑了两声，“听说司天监的官员，为了此事都打起来了，老人家们相互之间连胡子眉毛都揪起来了，到现在还没统一出结果出来，都在等这场陨星雨过后这一年中，到底是有灾祸还是有好事发生，还是像宋大家说的那样，仅仅只是一种正常的天文景象，这一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平安度过。”

江川听他讲得活灵活现的，司天监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不由跟着笑了两声。

陈显凡微微侧了一下头，靠近了江川一点：“在下最近日日流连在百阅轩，借阅了几乎百阅轩里几乎大半有关陨星坠落的书籍，据在下查阅，在相当多的时期，天上出现陨星雨时，当年的确出现了天下动荡，兵戈相向之事。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存心不良之人在利用陨星雨事件，行蛊惑人心之事。在下不才将这些资料详尽地罗列了一遍，得出一个在下以为较为公平的结论，只要天下太平，圣上勤政，官员爱民为百姓谋求福祉，不以敛财为借口，行方便之门，即便天降异象，亦能安然度过，反而，则会慢慢形成了上行下效之风，懒政误政的弊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即便上苍没有降下异象，亦会有倾国之祸。在下浅见，见笑了。”这些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也确实是在研究了那么多有关陨星雨的资料之后，得出的结论，虽然明显有故意以此跟江川接近的意味。但是作为痴迷天象之人，进入尚方书院跟随宋大家学习之后，给了他很大的震撼，此前，他从没想到过，陨星雨仅仅是一种天文景观。

“佩服佩服！在下为陈兄这番大胆言论深感佩服。”江川脱口赞道。

“嘿嘿，在下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眼下大瑨的官员不好当啊，圣上对百官的检察全权交由红衣内卫负责，红衣内卫的权势越来越大，但是如何保证红衣内卫的廉政？谁又来监察红衣内卫？总之，在大瑨为官相当于是把头别在了腰带上。我来尚方书院时，家中阿爷幡然醒悟，对我说，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于是在下便心安理得地选了礼雅学院，将来做个观星象的官员，一辈子简简单单，你看这天上的星辰亘古不变，守着它就是守着自己的内心，无欲无求做个出世之人。此话我也就跟江兄说说。”

听到此处，江川张望了一下，见附近并无旁人经过，这才说道：“陈兄这敢说的性子，倒和宋大家有几分相似。幸好这里不是京城，附近也没有红衣内卫，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在下怕死，这话，还是少说为妙。”

江川这番话一出来，完全变成了一个懵懂少年。

陈显凡突然叹了口气。“换作旁人，这话我定不敢轻易吐露，但江兄不同，眼下，我和兄台皆为尚方书院的笑柄。”

说罢二人对视了一眼。

双双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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