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不同,谈何对错。
一别经年,回忆之前种种,都是泛黄的旧事了。
木葛生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今夜还长,我有东西给你。」说着弯腰从桌下端出一隻瓷盅。
打开来,气味熟悉而陌生,花花绿绿的食材中横卧着一隻鲤鱼。
「红枣洋葱锦鲤汤。」木葛生道:「回城的时候我顺路去了一趟你家,池水还没干,不少鲤鱼还活着。」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这回可别让我赔钱了啊。」
「我一直都想说。」柴束薪哑声道:「你做饭真的很难吃。」
「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木葛生无奈道:「能不能有点情怀,我们当初认识,还是因为这一碗汤。」
「一年、两人、三餐、四季——春天要做莲蓉青团,夏天要酿酸梅凉汤,秋天要喝黄酒配蟹,冬天要有火锅围炉。」
「下雪的时候,带一串灯笼椒去找老二,他会做很绝的蘸料。」
「什么时候想起我了,就吃一品锅。」
「咳,你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机会说说心里话。」木葛生挠了挠头,「你这人太正经,俩大老爷们儿,有的话说出来也挺难为情。」
说着他又笑了笑,「不过如今倒是无妨了。」
「在下木将军府,天算门下,木葛生。」
木葛生起身,深深长拜。
「与君相逢,此生有幸。」
次日,木葛生起卦,以四十九枚山鬼花钱为媒,卜算国运。
七日后,卦象现世。
与此同时,天算子殁。
殒命蓬莱。
第42章
沙沙的弦声在茶馆中散去,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清音惊堂。
茶已微凉,朱饮宵结束了漫长的叙述,放下茶盏,「至此,天算子殒命蓬莱。」
「而百年前的这段往事,也被称为『七家事变』。」
安平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朱饮宵道:「如今山鬼镇再生异变,七家一定会警觉,酆都又派使者来信,请七家聚首。接下来这一年,必然过得很热闹。」
说着他看向安平,「老四信任你,而你已不是局外人,迷雾当前,能拨开一点是一点。由我告诉你事实经过,总比你道听途说瞎猜来得强。」
信息量实在太大,安平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当然,你是通过老四的血回溯当年记忆,他的记忆也不完整,很多地方你会有疑问。」朱饮宵笑了笑:「不过我哥前些日子从阴阳梯里拿出了山鬼花钱,他也应该想起来了不少事。」
他拍了拍安平,「不要忽视你的梦境,里面往往有经年的真相。」
安平沉思片刻,「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儘管讲。」
「根据你的叙述,当年七家事变时你年纪尚小,并未目睹事情经过。」安平看着朱饮宵,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好问题。」朱饮宵道:「你还记得老二吗?」
「墨子松问童?」
「不错。」朱饮宵点了点头,「当年他重伤昏迷,后来在蓬莱苏醒时,老四已经过世。」
「老三比他醒得早,目睹了一切经过,又将这些告诉了他。」
「至于老二知道这些后在蓬莱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后来他负刀下山,一路到了朱雀的隐世之地,在我家住了一些年。」
「这些事,就是他在那些年里,慢慢告诉我的。」
安平追问道:「那墨子如今可还在世?」
朱饮宵摇摇头,「当年银杏书斋众人,除了我,只有老二是安然离世的。」
「当年我修为有所小成,他带着我在人间游历了一些年,八十岁时寿终正寝。遗物只有一把舐红刀,他留给了我哥。」
「只有墨子寿终正寝?」安平难以置信道:「那无常子呢?」
「你说的是上代无常子吧?乌毕有他爹,老三乌子虚。」朱饮宵笑了笑,「你知道乌毕有为什么那么恨老四吗?」
安平想起来了,「他的意思似乎是说……是半仙儿害了他父亲。」
朱饮宵苦笑摇头,「老四会害老三?这话你也信?」
安平当然不信,如果朱饮宵所言属实,那么七家事变中,正是木葛生委曲求全,这才救了乌子虚一命。
虽然细节有待考证,但朱饮宵说的话里,必然有一部分是真相。
朱饮宵添了一杯茶水,慢慢地讲:「老三过世时,生平不到百岁。」
安平没听明白,松问童活了八十岁就算寿终正寝,怎么乌子虚没活到一百岁反成英年早逝?
「墨家和阴阳家血脉不同。」朱饮宵看出了安平的疑问,「阴阳家是半冥之体,寿命本就异于常人,他本该活得更长。」
「但阴兵之伤非同小可,加之他又跳了将军傩舞,大煞压身。虽然后来在蓬莱得以疗伤痊癒,终究伤到了根元,活了不到一百岁就去世。」
安平还是不懂,这和木葛生又有什么关係?
「阴阳家的人都认为,老三是受了老四的蛊惑,才会去掺和阴兵暴|乱,最后甚至动用将军傩舞,导致寿数大减。」朱饮宵摊开手,「这么四舍五入约等于,就是老四害死了老三。」
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