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木葛生到底对这桩婚事是什么态度,不过既然安平说了木葛生在班里发喜糖,那应该是,问题不大?
可千万别有问题。柴宴宴心道,柴束薪和木葛生是冥婚,有什么问题必须得去酆都阴司,天算子和罗剎子要是为了离婚对簿公堂,这故事能在鬼集茶馆里唱上八百年。
木葛生看着柴宴宴的脸色,把小姑娘的心思看了个透,朝黄牛道:「三九天呢?」
黄牛诚惶诚恐地指了指城隍庙大门,「罗剎子在后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做饭呢。」
「离中午还早,这个点做什么饭。」木葛生摇头笑了笑,就要推门进去,柴宴宴忍不住开口道:「老祖宗!」
木葛生回头:「怎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没说出话。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今天自己找地方玩去。」木葛生朝黄牛道:「城隍爷辛苦了,今儿给您放天假,门卫工资照发。」
「那老祖宗你呢?」
「别叫老祖宗了。」木葛生关上门前留下一句,「叫舅妈吧。」
木葛生刚进院子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他推开厨房门,看到围着围裙的柴束薪,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柴束薪手里的盘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木葛生不禁笑了,他想起自己当年从沉睡中醒过来,柴束薪也是这样摔了手里的药碗。
这个人能风轻云淡地拎起舐红刀,在他面前却总是认真细緻地捧着柴米油盐。
柴束薪张了张嘴,他想把地上的盘子捡起来,视线又不愿意离开木葛生,一时间不上不下地僵在原地,甚至显得手足无措。
「……你先不要进来。」最后他冒出一句,「里面太乱,当心伤到你。」
「怎么。」木葛生靠在门槛上,歪了歪脑袋,「我千里迢迢回家来,官人还不让进门啊?」
柴束薪听得没站稳,险些又碰掉了身后的锅。
堂堂罗剎子,叱咤阴阳两界、万里山河,如今却在小小一方厨房里成了个找不着北的不倒翁,木葛生看不下去了,他俩要还这么站着,柴束薪今天非得把厨房拆了不可。
不过也挺难得,居然还有三九天拆厨房的一天。
「好了好了。」木葛生走进厨房,「大早上折腾什么呢……我天,你这是做了多少锅?」
他哭笑不得,接着嘆了口气,轻柔而不容推拒地抱住了对方。
「我回来了。」
柴束薪浑身都是僵的,木葛生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颈,示意对方放鬆。
对方好半天才开口:「我以为……你可能不会回来了。」
「哪能啊,你这不还在家做饭等我呢。」
「……你去哪了?」
木葛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嘴边的骚话,「回了一趟娘家。」
他这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柴束薪竭力维持的冷静轰得分崩离析,对方突然死死地抱住了他,力气大的难以置信。
木葛生觉得自己的一把老腰就要断了。
我腹中有玫瑰万亩,在你怀里燃起大火,经年别离烫出灼烈的骨血,朝夕相与,朝夕相愈。
许久,柴束薪才鬆开手,他握着木葛生的肩膀,退开半步,两人四目相对。
多行不义必自毙,骚话说多了要翻车。木葛生看着柴束薪幽幽的神情,心里有点打鼓。
……算了,随他去吧。
柴束薪的眼神有如狂风暴雨,裹挟着汹涌情感朝他靠近,木葛生闭上眼,感到有一丝冷香凑了过来,一片温软落在嘴唇上。
仿佛狂潮涌上江岸,而后春风化雨,那是无比珍重而小心翼翼的一吻,几近虔诚。
木葛生感到有咸润的湿气滴入齿间。
柴束薪哭了。
木葛生所有的骚话顿时都飞到了天外,张口结舌手足无措,对方的眼泪从唇齿砸进他的五臟六腑,一路水深火热,彻彻底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疼。
他在心底嘆息一声。
他睁开眼,抵着柴束薪的额头,两人温唇相触,轻声把气息送入对方口中,「柴大公子,接吻不是这么接的。」
他舔了舔嘴唇,重新凑了过去,唇齿辗转,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模糊的笑。
那是他少年时才有过的笑声。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木葛生咂了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再看柴束薪,虽然表面上八风不动,实际上耳朵已经红透了。
木葛生看着他的脸色,心中好笑,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看着比市一高那群小鬼还纯情。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他也是在关山月一掷千金的人,虽然算不上轻狂浪子,也惹过不少桃花风流债,只可惜死的早,情之一字便也烟消云散。后来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合眼缘的对象不是没有,只是他再没有了少年时鲜衣怒马的心性。
如今老树开花,良辰美景在前,木葛生看着柴束薪,摸了摸嘴唇,往日风流场上的手段被他一个不落地想了起来,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许多难登大雅之堂的念头。
他在各种花样里神游了半天,最后清了清嗓子,看着柴束薪,道:「三九天,我今天还要喝药吗?」
柴束薪一愣,接着以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不管怎样,必须吃药。」
「打个商量呗。」木葛生拿出了他的奸商嘴脸,「我亲你一口,少一两药,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