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葛生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记,「瞎说什么大实话。」
「酆都是为上次三途间之事而来。」正在打游戏的乌毕有踹了两人的凳子一脚,「赶紧完事儿,老子晚上还要算帐本。」
崔子玉掏出一张捲轴,展开道:「安氏七十六代孙,单名平,年方十八,父母俱在……」继而将安平的十八代家谱和十七年生平念了个遍,最后道:「以上种种,可有谬误?」
安平摇了摇头,惊讶之余看着崔子玉手中的捲轴,「这是生死簿?」
「只是抄本。」崔子玉伸出食指晃了晃,指甲长而乌青,接着掏出一张黄纸,递给安平,「请安公子一看,上面所写,与您的经历可有出入?」
安平看着满纸鬼画符,「……我看不懂。」
「此乃阴文,是下官唐突。」崔子玉接过纸,「那便由下官读与您听。」说着念出开头一段,安平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在三途间的经历笔录。
黄纸并没有多大,然而却念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崔子玉吟吟哦哦一咏三嘆,听的安平险些尿出来。
木葛生早已将桌上菜品涮了大半,崔子玉放下黄纸,看向安平:「以上种种,与安公子经历可有出入?」
安平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
崔子玉折下一枚指甲,变作一隻乌笔,笔尖泛着朱砂色泽,「那便请您签字画押。」
安平刚提笔,一直低头打游戏的乌毕有开了口:「那黄纸是生死簿里撕下来的,一旦签字画押,若有欺瞒,减损的是活人寿数,你个愣头青要想好了。」
安平一愣,没想到乌毕有会开口说这些,朝他那边看了看,道:「你的蔡文姬要死了。」
「妈的!用得着你说?!」
安平笑了笑,在黄纸上签字画押,「这样就行了吧?」
「有劳安公子。」崔子玉收起黄纸,又起身朝木葛生和乌毕有鞠了一躬,「您二位近日多有受累,下官代鄙司阎王问候。」
「崔判官难得来阳间一次,这就急着走?」木葛生拿筷子点了点锅,「白汤给您留着呢,邺水朱华的老汤底,不尝尝看?」
「却之不恭。」崔子玉俯身长拜:「只是下官案头还压着诸多公文,实在不得空閒,告罪。」
「无妨无妨。」木葛生说着把一盘黄喉倒进了白汤里,「那我们吃了,您慢走不送。」
「您若得空来酆都,阴律司扫榻相迎。」崔子玉悠悠唱了个喏,身形消散在水雾中。
安平看着崔子玉消失,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途间在人间出现,不是小事,酆都那帮吃閒饭的有些被吓坏了,着急忙慌地找原因。」木葛生道:「我是当事人,前段时间去酆都录了个案。」
「这老不死的撒谎成精,酆都怕被他骗了,所以拿着他的说词再找你验证一次。」乌毕有操控着蔡文姬放了个大招,道:「你最好祈祷他没耍什么把戏,不然明天你就能在奈何桥头喝汤了。」
「你是这一代无常子吧?」安平问乌毕有,「孟婆汤好喝吗?」
「你这是什么傻逼问题?」乌毕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要不我把你杀了,你自己去尝尝?」
木葛生听得笑出声:「孟婆汤什么味儿都有,加奶加糖加鸡精,样样都行。」
安平:「真的假的?」
「听他胡扯。」乌毕有冷哼。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木葛生悠然道:「我死过,闺女你死过吗?」
「你死之前我不会死的。」乌毕有嗤笑:「我等着把你骨灰扬下水道里餵鱼呢。」
「闺女你这话可不能让客人听见,下水道养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邺水朱华用的都是地沟油。」
这两人的对话实在太过清奇,安平忍不住道:「你们二位……」
「父慈女孝。」木葛生道。
乌毕有闻言一把将手机摔进了锅里,指着木葛生向安平冷笑:「你知道这人干了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他害了多少人?!」
第20章
话音未落,乌毕有一脚踢翻椅子,起身离开,「哐」地将门砸上。
手机被扔入锅中,溅开一大片油花,屏幕闪烁数次,彻底黑了下去。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满室寂静。
乌毕有的话实在是平地起惊雷,劈得安平晕头转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木葛生端着茶杯,眉眼平淡,「字面意思。」
「什么?!」
「我不记得了。」木葛生耸耸肩,「我的记忆有缺失,丢了一些非常重要的部分,很多事我也捋不清前因后果。只据后人所言,我当年犯了错,连累颇多。」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木葛生喝了口茶,「记不起,从前杯酒。」
「吃饭时不要聊不适合消化的东西。」木葛生说着放下茶杯,伸筷子将辣锅里的手机捞了出来,「这锅没法吃了,让他们换一个。」
新锅底很快端了上来,安平吃的食不知味,木葛生给他涮了一筷子毛肚,「想知道什么就问,吃饭时不要苦着脸,别像我那倒霉闺女似的有事憋在心里,肩上担子太重,活该长不高。」
安平夹起毛肚吃了,辣味直衝鼻腔,激得他差点流泪,「半仙儿,关于这件事……我还是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