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木葛生一大财迷,有人这么编排他,这人都不收版权费的吗?
「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朱饮宵摩挲着下巴,「看来你是知道了其中一半——关于老二老四大闹酆都。至于他们当初为什么来酆都聚赌,你是不清楚的。」
「为什么?」
「老三当时执掌阴阳家没多久,出了差错,欠下很大一笔债,其中有人情债也有香火钱。这件事非常棘手,以他当时的力量很难处理,而阴阳家的人又都藉机想看新任无常子的能力,没什么人肯帮他,最后老四一合计,撺掇着老二来了这么一出。」
「以赌局赢下大半个鬼集,又以区区两人之力大闹酆都——这件事当时几乎将酆都掀了个底朝天,十殿阎罗的面子都没处搁。虽然最后明面上是先生出面解决了这件事,但实际上却是帮老三解了困局。」
「首先,赢下的大半个鬼集不予追债,这是还了香火钱;其次,闹事的老二老四最后都被罚的很惨,保住了酆都的脸面,这是还了人情债;最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诸子折了面子,但实际上无论是处罚还是善后都是先生出面定夺的——这是一种震慑,诸子七家的人犯了错,也只有七家才有处置的资格。」
安平端着茶杯,听得好半天没回神。
朱饮宵笑了笑,淡淡道:「诸子之位,谁坐上去都不容易,先生为我们煞费苦心,这才有了银杏书斋这一方安身天地。」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墨子带大的。」朱饮宵看着他,忽而一笑:「倒是你,作为一个局外人,你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安平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对方套话。
「放轻鬆,老四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他关心你,我们就算是兄弟。」朱饮宵拍了拍他的肩,「不过爷们儿你要当心,你太容易放鬆警惕了,如今的诸子七家,并非谁都能信。」
「你什么意思?」
「老四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你从他那里获取信息,想必还不知道当年的七家事变……」
朱饮宵话说了一半,抬手一挥,一道指风划破竹帘,「谁?」
「下官冒昧——」门外有人躬身行礼,「见过星宿子——」
长腔一起安平就听出来了,来人居然是崔子玉。
「我说呢,这儿认识我真身的人可不多。」朱饮宵倒了杯茶,「崔判官忙人大驾,有什么事?」
「下官不敢当,只是听闻星宿子驾临鬼集,想请您帮忙传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需要我帮忙传?给老四的还是给我哥的?」
崔子玉答道:「天算子敬启。」
「什么事?」
「……请七家聚首。」
朱饮宵脸色骤变,缓缓道:「崔判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将茶水泼在地面上,「你真该庆幸你这话没被我兄长听见。」
「下官自知犯忌,万死难辞。」崔子玉看起来也是硬着头皮上,万年难改的拖腔长调都利索了不少,「只是阴阳梯异动实乃大事,虽然前些日子已被镇压,但十殿阎罗惊动,又有前车之鑑在先,无法轻拿轻放……」
「阴阳梯。」朱饮宵一声冷笑,「又是阴阳梯。」
「当年天算子一卦在前,阴兵数百年内不该有异,如今不满百年便生变,或许是当年的那一卦出了问题……」
「崔判官。」朱饮宵打断他,似笑非笑,「酆都这是知道我哥回了城隍庙,怂的不敢上门,这才让你来找我吧?」
崔子玉低着头,一言不发。
「得。」朱饮宵朝桌子抬了抬下巴,「信放桌子上,快走吧您。」
「否则我就不敢保证您还能看见这子时花灯了。」
待崔子玉匆匆退出,安平立刻问道:「你们说的卦,到底是什么?」
木葛生说过,他之所以半死不活又丧失记忆,是因为当年算了不该算的卦。
还有朱饮宵刚刚说了一半被打断的「七家事变」,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係?
朱饮宵放下竹帘,将说书先生的嗓音隔开,「前些日子老四来信,说你阴差阳错尝了他的血,因此得以窥见他的记忆。」
「血液确实是媒介,但能够通过几滴血就建立联结的情况相当罕见,更何况老四是天算子……但他无意多说,我也不好深究。」
朱饮宵看着安平,「你可知当年的阴兵暴动,最后是如何被镇压下去的?」
「……我在梦中见到了将军傩舞。」安平沉默片刻,道:「城破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朱饮宵轻声嘆了口气,「后来发生的,就是七家事变了。」
「那夜兄长他们并未成功剷除所有的阴兵,最终老四以一枚山鬼花钱为代价,镇压了阴阳梯中剩下的残魂。」
安平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数日前阴兵残怨异动,我哥为此进入封锁已久的阴阳梯,取出了那枚山鬼花钱。」
朱饮宵淡淡道:「老四现在应该已经拿到那枚山鬼花钱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会恢復一部分记忆。」
「当年之事,故人所剩无几,知道真相者亦无多——我哥很久之前交代过我,除非老四自己想起来,谁也不能说。」
「兄长之言,自然要听。只是如今老四拿到山鬼花钱,此事也没有继续避而不谈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