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他喉头不由微动,紧张得后背心都在发热。
由着本能,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少年的睫毛很长,压着眼睑,那双总是奕奕的双眼,糅着春风几分柔情。
突然,宁姝扬眉。
她拿起那本《春秋》,挡在自己面前,笑盈盈的:「不肯吃饭,却可以**是么?」
被戳中小心思,谢峦脸色刷的赤红:「我不是。」
紧跟着,宁姝眼尖地发现什么,从一堆书下,抽出一本压在底下的,薄薄的图册。
上面写着较为含蓄的三个字:避火图。
宁姝:「咦?」
谢峦如被踩到尾巴,立刻抢迴避火图,在手里用力揉成一团,眼神乱瞟:「这、这是青竹放的!」
宁姝忍不住笑起来:「那还是先吃饭吧。」
谢峦:「哼。」
这么下来,谢峦到底叫了膳食,青竹感天动地,连忙去小厨房,让端上午饭。
一迭炒南贝,一碗熘鱼脯,一条炙烤排骨,还有酱汁小葱拌黄瓜,最后是麻酥油捲儿,谢峦喜欢吃的,口味还算清淡,还有甜口的。
他坐在梨花木圆桌前,瞅着宁姝在摆筷子,眼神催促旁边的婢女,婢女立刻会意,上来拿好碗筷:「姑娘,我来吧。」
宁姝心安理得地坐下。
谢峦咳了声,粗声粗气问:「你怎么还不走?」
他算是明白了,宁姝不过是来劝他吃饭的,其他的,她也没多想,刚刚是他自作多情。
宁姝接过婢女盛好的饭,说:「我劝你把自己劝饿了,不能在你这里吃吗?」
谢峦没好气道:「那随你。」
然而,过了会儿,他又对青竹挥挥手,让左右都撤下去:「你们也吃饭吧。」
谢峦不肯吃饭,逢时院的人,根本就不敢吃,此时他赶走他们,他们也就立刻识目地撤下,唯独没走的青竹,还被另一个小厮拉走。
饭桌上,就只剩下谢峦和宁姝。
食不言,两人默默吃饭,谢峦拿眼睛偷看宁姝,过了会儿,他指那道炙烤猪排骨,道:「这个还可以。」
宁姝:「离我有点远。」她伸出筷子,「夹不到诶。」
谢峦:「你不会站起来吗?」
宁姝随口扯藉口:「多不雅啊。」
说不夹就真的不夹,宁姝专心吃着碗里的,熘鱼脯真不错,没有半点腥味,骨头剔得干干净净,辅之酸菜,很是开胃下饭。
她正吃得欢,突然,便看谢峦站起来,他换上公筷,挽起袖子,给宁姝夹了一块炙烤排骨,还是肥瘦相间,最香的那种。
宁姝眼睛笑成一道缝:「哎呀,多谢了。」
谢峦:「我只是顺便而已。」
说着他给自己夹了一块,低头埋在碗里,然而,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是飘上一抹可疑的粉。
宁姝:嗯哼。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其乐融融。
屋外,谢岐手持玉骨扇,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他思绎着,不一会儿,刚走出逢时院,便在春色园遇上大哥。
大哥在亭中扎风筝,谢知杏坐在旁边,看起来呆呆的,心情不是很好,没什么兴致的模样。
似乎每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谢岐唤了声:「大哥。」
谢屿抬头。
两人脸上的伤口都没好,乍一碰面,叫人立刻想起昨日的事。
谢屿把手中风筝递给谢知杏,拍拍她的肩膀:「去玩吧。」
谢知杏一走,谢岐便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他笑着说:「三弟现在真是很快活啊。」
听到这种话,谢屿哪不知谢岐打的什么主意,冷笑:「你那点小心思,三弟会上当,我不会。」
看来,谢屿也是让人好好查过,这阵子谢峦的经历,知晓老二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虽然不光彩,但老二向来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谢屿竟也没多大火气。
谢二展开手中扇子,轻咳了声:「我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咱们仨,可是亲兄弟,只是如果,意中人变成弟媳……」
「大哥能忍,我可忍不了。」
说完这些,谢岐迤迤然离去,独留谢屿在亭中枯坐许久。
不一会儿,谢屿展开手心,一截风筝的木支架在他掌心,印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宁姝在逢时院用了饭,还和谢峦一起读会儿书。
谢峦读四书五经,宁姝看他收藏的閒书,不得不说,竟还有前朝流行的话本,小少爷以前的日子果然很轻鬆。
后来,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小憩了会儿。
醒来时,肩膀上披着一件干净的外衫,屋内也没谢峦的影子。
她打开房门,谢峦正在迴廊读书,看见她,不由抿唇:「你怎么能随便睡着?」
不难想像,当他发现她睡着了,又羞又恼去避嫌的模样。
宁姝一笑:「因为是你呀。」
谢峦怔了怔,咕哝了句什么。
下午,宁姝回到厢房,玉屏正在用绳子绑艾草和菖蒲,宁姝有点热,随手脱掉外衫,盯着她手上:「这是在做什么?」
玉屏:「明日端午,要挂艾草菖蒲,能驱邪散毒、颐神养气,姑娘以前没挂过吗?」
宁姝心想,还真没有。
不过没想到,明日就是端午,时间倒是挺快,她拎起一串绑好的艾草,问玉屏:「这个我能拿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