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黑暗，是连声音都能吞噬的。
当楚皓踏入那最后的洞穴时，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只剩下自己那沉稳如山岳的心跳，以及……血池中那令人牙酸的，“咕嘟”声。
这里，比之前的溶洞更加广阔，像是一座被掏空了山腹的地下神殿。
神殿的中央，是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白骨王座，王座浸泡在血池之中，猩红的液体正沿着骨骼的缝隙，缓缓向上攀爬，为其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泽。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男人，他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面容却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红得像是刚刚饮过鲜血。他并没有寻常魔修的凶悍之气，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贵族般的优雅。
他正闭着眼，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有节奏地敲击着王座的扶手——那是一根不知名巨兽的惨白腿骨。
在他的王座之下，左右各跪着两名同样身穿血袍的侍者，他们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四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整个场面，寂静，诡异，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奢靡。
楚皓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仿佛他只是一粒，飘入这片血色海洋的尘埃。
那王座上的男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反倒是他左手边的一名侍者，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张被血色符文布满的脸，他看向楚皓，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两点幽绿的鬼火，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声音响起：
“主人，又有一只迷路的飞蛾，闯进了您的盛宴。”
“飞蛾？”王座上的血燕子，终于有了反应。他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血红。
他的目光，落在了楚皓身上，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厨子打量上好食材般的审视与好奇。
“哦？”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病态的磁性，“这只飞蛾，闻起来……似乎格外香甜。”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同样猩红的嘴唇，动作缓慢而优雅。
“年轻人，你身上的气血，是我平生所见，最为旺盛的。告诉我，你是哪家圣地雪藏的圣子，还是哪个上古世家出世的传人？来我这小小的血蝠洞，所为何事？”
他没有问，你是不是那个“移动的宝库”。
因为在他眼中，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楚皓的脸上，那张属于神魔的俊美面容，没有半分表情。他只是环视了一圈这罪恶的殿堂，目光最后落在那座白骨王座上，淡淡开口：
“这地方，太脏了。”
五个字。
平静，淡漠，却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这片死寂的血海。
那四名血袍侍者，身上同时爆发出阴冷的杀机。
王座上的血燕子，却笑了。
“呵呵……”他笑得身体都在发颤，那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
他止住笑，血色的眼眸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森然的冷意。
“阿大，阿二，去，把这位贵客的舌头割下来，泡进我最好的血酒里。至于他的四肢，先打断了，我要让他跪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这‘肮脏’的地方，是如何变成他最后的归宿的。”
“遵命，主人。”
他右手边的两名侍者，应声而起。
他们身形干瘦，动作却快如鬼魅，一左一右，化作两道血色的影子，朝着楚皓扑来。指甲漆黑如墨，带着浓烈的尸毒，直取楚皓的咽喉与心口。
锻骨境一重，两名！
而且是专修杀伐之术的魔道修士！
面对这迅猛的夹击，楚皓却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两道扑来的血色身影，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中！他们脸上的狰狞，化为了极致的惊恐，他们想退，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
“领域……不……是势！”
王座之上，血燕子那病态优雅的表情，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他猛地站起身，血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楚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贪婪！
“凝气境……竟然能领悟‘势’！不！这不是普通的势，这是……这是圣体之威！”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那股让他都感到渴望的“香甜”，究竟源自何处！
这哪里是什么圣子传人！
这分明是一尊行走的，活生生的，传说中的无上宝体！
“哈哈……哈哈哈哈！”血燕子发出比之前更加疯狂的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与贪婪，“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只要吞了你，炼化了你的圣体本源！别说区区神霄峰，就算是整个大炎王朝，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楚皓没有理会他的狂笑。
他只是看着那两个被禁锢在半空中的侍者，漠然的，吐出了两个字。
“碎。”
话音落。
那两具身体，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的瓷器，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中，寸寸龟裂，最后，“嘭”的一声，爆成了两团血雾。
血雾刚刚散开，便被楚皓的身体，鲸吞一般，吸噬得一干二净。
楚皓的目光，这才越过空无一人的前方，落在了那狂喜中的血燕子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恶魔般的微笑。
“现在，你觉得，是谁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