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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的星门

作者:月下的男孩 | 分类:玄幻 | 字数:103.0万字

第7章 星落森语

书名:彼岸的星门 作者:月下的男孩 字数:4.4千字 更新时间:07-17 08:02

意识像沉入粘稠的墨海,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拉扯、挤压。蚀矿之心毁灭时那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空间裂隙冰冷的吸力、以及被强行拖入星门时灵魂仿佛被撕成碎片的剧痛……这些感觉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史磊的感知底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冰凉湿润的触感落在脸上。

一滴。

两滴。

史磊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没有刺目的红光,没有扭曲的金属,没有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绿。

高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木拔地而起,粗壮的树干需十数人合抱,虬结的根系如同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地表,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光的苔藓。树冠在极高处交织,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穹顶,将天光滤成朦胧的、流动的翠绿光斑,如同置身于巨大的翡翠宫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腐殖质和无数奇异花朵的清甜芬芳,每一次呼吸都沁人心脾,带着勃勃生机,疯狂冲刷着肺部残留的矿坑浊气。

雨。

细密如牛毛的雨丝,正无声地穿过浓密的树冠间隙,轻柔地洒落。落在脸上,带来沁人心脾的清凉,也洗刷着他身上凝结的血污和灰烬。

“我……出来了?”史磊有些茫然地撑起身体,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肩膀和大腿外侧,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比起蚀矿核心的毁灭风暴,这痛楚几乎可以忽略。更让他惊异的是体内——蜃珠萃取液带来的那种撕裂般的冰火煎熬和混乱感知,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通透感?仿佛堵塞的河道被疏通,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他下意识地握紧左手。掌心那星钥消失处,灼热的共鸣感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种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温热。而眉心深处,那点幽蓝的印记似乎也沉寂下来,不再躁动,只是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脉动着,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这片森林中浓郁的生命气息。

“这里是……”他环顾四周,巨大的蕨类植物舒展着羽毛状的叶片,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雨珠。形态奇特、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菌类点缀在树根和苔藓之间。远处隐约传来空灵的鸟鸣和某种昆虫悠长的振翅声。一切都充满了原始、神秘、蓬勃的生命力,与饕餮荒原的赤红死寂、灵枢研究所的冰冷压抑形成了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踩踏在湿润苔藓上的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

史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翻身,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能量手枪在星门的吸扯中遗失了!他只能抓起身边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块,警惕地循声望去。

一个纤细的身影,拨开一丛巨大的、流淌着荧光的蕨叶,走了出来。

是那个兽皮少女!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深褐色的兽皮短衣被撕裂了几处,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多了几道新鲜的擦伤,沾着泥污。那头凌乱的短发也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和颈侧。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如同雨洗过的天空,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审视,紧紧盯着史磊。她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把染血的兽牙匕首。

“是你……”史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并未放下手中的石块。在灵枢矿坑的经历告诉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任何信任都需付出代价。

少女没有回答,目光锐利地扫过史磊身上崩裂的伤口,扫过他沾满泥泞血污的脸,最后落在他紧握着石块的右手上。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你身上的‘恶土’味道,淡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奇特的沙哑韵律,像山涧流过卵石,“但‘星伤’还在流血。”她的目光停在史磊大腿外侧被石奴短刃刺穿的伤口上,那里虽然被布条勒住,但暗红色的血迹正不断渗出,将周围的苔藓染红。

“星伤?”史磊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少女指了指天空被树冠遮蔽的方向,又指了指史磊的伤口:“被‘恶土’的爪子划破,带着‘星落’的诅咒,会引来‘噬光者’。”她的解释简洁而晦涩,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史磊心头一凛。恶土?是指饕餮荒原?星落诅咒?是指蚀矿或者星门能量的污染?噬光者……听名字就不是善类!

“我叫史磊。”他放下手中的石块,尝试着表达善意,“谢谢你……在矿坑里。”

少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诚意。然后,她简短地吐出两个字:“阿蛮。”

“阿蛮……”史磊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

呜噜噜……

一阵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奇异鸣叫声,由远及近,穿透雨幕和密林传来!伴随着这鸣叫的,还有一种极其沉重、如同巨锤擂地的脚步声!

轰!轰!轰!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周围的巨木枝叶都在簌簌抖动!

阿蛮的脸色瞬间变了!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和……忌惮?“噬光者!被血腥引来了!”她语速极快,一把抓住史磊的手臂,力量依旧大得惊人,“快走!不能被它堵在空地上!”

不由分说,阿蛮拉着史磊就朝巨木森林更深处狂奔!她的动作迅捷如林间灵鹿,即使在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上,也如履平地。史磊被她拽着,强忍着腿伤的剧痛,跌跌撞撞地跟上。

轰!轰!轰!

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速度惊人!每一次落地都如同小型地震!史磊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带着腥气的灼热气流!

“上树!”阿蛮猛地刹住脚步,指着旁边一棵需要七八人合抱的巨树。树干上缠绕着粗壮的藤蔓,一直延伸到高处的树冠。

史磊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巨树,再看看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心沉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态,攀爬简直是找死!

“来不及了!”阿蛮显然也意识到史磊的困境。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猛地将兽牙匕首咬在嘴里,双手抓住史磊的腰带,纤细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试图将他强行托举起来!

就在这时,那沉重的脚步声骤然逼近!

轰隆!

前方十几米外,一片密集的、缠绕着发光藤蔓的灌木丛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轰然爆碎!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撞碎雨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并非史磊想象中的狰狞巨兽。

它的体型庞大如象,却有着修长优美的脖颈和四肢,覆盖全身的不是鳞片或毛发,而是一种光滑如玉、散发着温润月白色光泽的皮肤!它的头颅类似骏马,线条流畅,额头上生长着一支螺旋向上、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独角,独角尖端萦绕着淡淡的、如同星屑般的银色光晕。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眼睛——巨大、温润、如同最纯净的琥珀,里面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空,此刻却带着一种被惊扰的、温和的愠怒。

它的四蹄踏在湿润的苔藓上,蹄下竟晕开一圈圈微弱的、涟漪般的银色光纹!刚才那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正是这看似轻盈的步伐踏碎灌木时发出的!

“噬光者?”史磊愣住了。眼前的生物,圣洁、美丽、充满难以言喻的神性光辉,与他想象中的“噬光者”凶残形象截然相反!

“不是噬光者!”阿蛮也明显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她松开史磊,取下嘴里的兽牙匕首,身体依旧微微弓起,做出防御姿态,“是‘星辉踏月鹿’(Lushu)!森林的守护者!但它被惊扰了!你的‘星伤’……刺激到它了!”

阿蛮话音刚落,那巨大的星辉踏月鹿琥珀色的眼眸便锁定了史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他大腿外侧不断渗血的伤口!它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和……悲伤?仿佛看到了某种极其污秽的东西正在污染这片纯净的森林。

它优雅地低下头,额前那支水晶独角对准了史磊!独角尖端萦绕的银色星屑光芒骤然变得明亮、锐利!一股无形的、如同月光般清冷却充满压迫感的精神波动,瞬间笼罩了史磊!

史磊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冰冷的泉水冲刷!一股强烈的、想要忏悔、想要净化、想要跪伏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起!同时,大腿伤口处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的灼痛!仿佛那伤口中残留的“星落诅咒”正在被这股力量强行逼出、净化!

“它在……净化我?”史磊瞬间明白了这头神兽的意图!但这份“净化”带来的精神冲击和肉体痛苦,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停下!他没有恶意!”阿蛮焦急地喊道,试图上前,但星辉踏月鹿散发出的精神威压让她也举步维艰!

史磊咬紧牙关,强忍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他知道,这头神兽并无杀意,但这份“净化”的力量再持续下去,他可能真的会精神崩溃或失血过多而死!必须沟通!必须让它停下!

沟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

眉心深处,那沉寂的幽蓝印记,似乎对星辉踏月鹿独角散发的精神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史磊不再抗拒那股精神冲击,而是强迫自己将意识沉入眉心!想象着那幽蓝的光芒如同平静的湖面,尝试着去“触碰”对方那如同月光般清冷的精神波动!

嗡……

眉心那点幽蓝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奇迹发生了!

星辉踏月鹿琥珀色的眼眸中,那温和的愠怒和厌恶,瞬间被一丝清晰的惊愕和困惑取代!笼罩着史磊的、充满压迫感的精神净化力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它那巨大的头颅微微偏了偏,纯净如星空的眼眸好奇地、专注地凝视着史磊的眉心位置,仿佛在辨认着什么极其古老而熟悉的气息。

“彼岸……”一个模糊的、如同风铃般空灵的意念碎片,直接传递到了史磊的意识深处!

史磊浑身剧震!这头神兽……竟然能直接进行意念交流?而且它认识“彼岸印记”?

星辉踏月鹿眼中的困惑渐渐化为了然,随即又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它优雅地踏前一步,额前的水晶独角不再散发锐利的光芒,而是变得柔和、温润。它低下头,将独角轻轻抵在史磊大腿外侧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方。

一股温暖、纯净、充满蓬勃生机的能量,如同汩汩暖流,从独角尖端流淌而出,轻柔地包裹住史磊的伤口!

奇迹发生了!

伤口处那如同被细针攒刺的灼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适的清凉和麻痒!史磊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伤口内部残留的、属于蚀矿和星门的冰冷暴戾的暗红能量,如同遇到克星的污秽,在银白光辉的照耀下迅速消融、净化!伤口边缘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新鲜的肉芽开始蠕动、生长!就连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也减轻了大半!

这头森林的神兽,在用它神圣的力量,为他疗伤!

阿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紧握匕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星辉踏月鹿的治疗并未持续太久。当史磊伤口中最后一丝暗红能量被净化干净,它便收回了独角。它那巨大的琥珀眼眸再次看向史磊的眉心,传递出一个清晰而温和的意念:“印记……微弱……远离……漩涡……”

随即,它发出一声悠长空灵的鸣叫,如同林间最清澈的溪流。它不再停留,优雅地转过身,四蹄踏着银色的光纹,迈着轻盈而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入密林深处,巨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雨幕和浓郁的绿意之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如同月光般的清冷气息。

史磊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大腿伤口处传来的清凉舒适和快速愈合的麻痒,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头名为“星辉踏月鹿”的神兽,不仅认识“彼岸印记”,还能净化星门能量造成的伤害!它最后那句警告“远离漩涡”……是否指的是星门?或者……其他与“彼岸”相关的危险?

“你……”阿蛮走到他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大腿上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又抬头看向他,清澈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探究。“你身上……有森林守护者熟悉的味道?还有……和‘恶土’下面那扇‘坏门’一样的……‘星’的味道?”

史磊深吸了一口充满生命气息的湿润空气,望向星辉踏月鹿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残留着微弱温热的烙印。

这片神秘的巨木森林,这头能沟通意念、净化能量的神兽,还有身边这个身份成谜的兽皮少女阿蛮……

逃离灵枢地狱只是开始。一个更加浩瀚、更加神秘、交织着神兽与未知的世界,正缓缓在他面前揭开面纱。而“彼岸”的谜团,似乎也变得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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