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人 第6章 烙印之痛

“吼——！！！”

集装箱内，十几双猩红的独眼在黑暗中燃烧！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狂暴的嘶吼声浪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形成实质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裴烬的耳膜和意识上！浓烈的消毒水味、血腥味、以及深灰色物质被催化后散发的、如同烧焦塑料混合腐烂内脏的恶臭，瞬间填满了整个密闭空间！

第一个扑到的，是距离最近的“巨臂”怪物！它被深灰色角质覆盖的右臂膨胀得如同攻城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裴烬的头颅！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外面的普通怪物！

避无可避！裴烬眼中厉色爆闪！身体在极限的压迫下爆发出惊人的反应！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矮身，整个人如同贴地滑行的猎豹，险之又险地从那呼啸而过的巨臂下方穿过！同时，右手紧握的匕首化作一道冰冷的死亡弧线，狠狠向上撩起！

嗤啦——！

匕首锋利的刃口深深切入巨臂怪物相对脆弱的左腿膝关节连接处！粘稠的黑血和深灰色的组织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匕首几乎脱手！

“嗷——！！！” 巨臂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嚎，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前轰然栽倒！但它栽倒的同时，那沉重的巨臂如同失控的巨柱，狠狠砸在裴烬身侧的地面上！

轰！！！

金属地板发出恐怖的呻吟，瞬间凹陷变形！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飞溅的金属碎片和粘稠液体，将裴烬狠狠掀飞出去！

噗！

裴烬重重撞在冰冷的集装箱内壁上，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后背之前被巨爪扫中的伤口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但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弹开！

嗤！

一道覆盖着尖锐骨刺的、如同蝎尾般的利爪，几乎贴着他的脸颊狠狠扎进了他刚才撞上的位置！金属内壁被刺穿，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是那个“骨刺蝎尾”怪物！

裴烬甚至能闻到那利爪上散发的、如同金属锈蚀混合尸毒的腥甜恶臭！他反手一刀，狠狠劈在连接蝎尾的粗壮骨节上！

当！

火星四溅！匕首仿佛砍在了精钢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那骨节坚硬得超乎想象！

“嗬啊！” 侧面，那个身体如同融化蜡像般的“软泥”怪物，张开流淌着粘稠黑涎的大嘴，猛地喷出一股散发着强烈腐蚀性恶臭的深灰色粘液！如同高压水枪，直射裴烬面门！

裴烬瞳孔骤缩！身体强行拧转，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向侧后方翻滚！

嗤嗤嗤——！

粘稠的腐蚀液擦着他的战术背心边缘射过，落在他刚才立足的地面上！坚硬的金属瞬间被蚀穿，腾起刺鼻的白烟，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边缘还在不断腐蚀扩大的焦黑孔洞！

更多的怪物扑了上来！猩红的独眼中只有毁灭的**！狭窄的空间被它们粘稠、扭曲、散发着恶臭的躯体塞满！利爪撕风！骨刺破空！腐蚀液喷射！每一秒都在生死边缘！

裴烬的身影在集装箱内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极限的闪避！精准到毫秒的反击！匕首的寒光每一次亮起，都带起飞溅的黑血和深灰色碎片！USp手枪的轰鸣在密闭空间内震耳欲聋，子弹打在那些覆盖着厚厚角质或骨甲的怪物身上，效果微弱，只能激起它们更狂暴的怒火！

但双拳难敌四手！空间太小！怪物太强！它们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毫无死角！

嗤啦！

一只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利爪，终于突破了裴烬的防御圈，狠狠抓在他的左臂外侧！坚韧的作战服如同纸片般被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翻开，鲜血混合着粘稠的黑液飙射而出！一股冰冷、带着强烈麻痹感和腐朽恶意的力量，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疯狂钻入！

“呃！” 裴烬闷哼一声，左臂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麻木感！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这一丝迟滞！

“吼！” 一只体型相对矮小、但速度奇快无比、如同剥皮猎犬般的怪物，猛地从死角窜出，张开流淌着腥臭涎水的巨口，布满倒刺的舌头如同毒蛇般弹出，狠狠卷向裴烬的脖颈！腥风扑面！

裴烬猛地侧头，毒舌擦着他的颈动脉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同时，他右手匕首反握，闪电般向下刺出！

噗嗤！

匕首狠狠贯穿了猎犬怪物的下颚，刀尖从它头顶透出！黑血和脑浆混合着深灰色粘稠物喷溅而出！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剧烈抽搐！

但就在裴烬刺穿猎犬怪物的瞬间，一股沉重如山的恐怖压力从头顶轰然压下！

是那个“巨臂”怪物！它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仅凭单臂支撑和那条恐怖的右臂，如同人形坦克般再次扑来！巨大的阴影笼罩裴烬，那只覆盖着厚厚角质、如同攻城锤般的巨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空气，狠狠砸下！这一击，笼罩范围极大，彻底封死了裴烬所有闪避的空间！

绝境！

裴烬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甚至可以看清巨拳上龟裂的角质纹路里渗出的粘稠黑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猛地从他右手腕上那五道乌黑的抓痕处爆发出来！那感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骨头上！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钢针，顺着手臂的血管疯狂地向上穿刺，狠狠扎进了大脑深处！

“啊——！！！”

剧烈的痛苦让裴烬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低吼！眼前瞬间被一片诡异的、不断闪烁的黑色雪花点覆盖！意识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油锅和冰冷的深海，在极致的灼烧与刺骨的冰寒中疯狂撕扯！那感觉，与他用钢锤砸击熔融残骸时遭受的精神冲击极其相似，但强度何止暴增了百倍！仿佛他手腕上那五道烙印，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成为了连接某个恐怖意志的通道！

这股源自烙印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并非只作用在裴烬身上！

“吼？！”

“呃啊——！！！”

那即将砸落的“巨臂”怪物，动作猛地一僵！它猩红的独眼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覆盖着厚厚角质的巨大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仅仅是它！集装箱内所有扑向裴烬的狂暴实验体怪物，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痛苦到扭曲的嘶嚎！它们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混乱，猩红的独眼疯狂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覆盖在体表的深灰色角质层或粘稠物质，如同受到惊吓的蛇群般剧烈地翻滚、蠕动！有些怪物甚至痛苦地抱住了自己扭曲的头颅，疯狂地用身体撞击周围的集装箱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它们对裴烬手腕烙印爆发出的力量，反应比之前的强光震撼弹剧烈百倍！仿佛那是刻在它们“骨髓”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之源！

烙印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裴烬的神经，视野中的黑色雪花点几乎要吞噬一切。但比这剧痛更强烈的，是那股被强行灌注进他意识的、冰冷死寂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庞大意志！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如同整个宇宙的黑暗面瞬间降临，冰冷、虚无、永恒、带着对一切生命和秩序的绝对否定！这就是“蜂巢意志”？这就是烙印连接的源头？！

“呃…呃啊…” 裴烬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鲜血！他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烙印的侵蚀和那庞大意志的冲击！深黑的眼眸深处，爆发出如同濒死凶兽般的骇人凶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灵魂撕裂的痛苦！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怪物们被烙印的力量短暂压制了！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集装箱深处，那张散落着仪器、试管和银色手提箱的金属工作台！手电光扫过时，他清晰地看到工作台下方，固定着两个半人高的金属罐体！罐体上印着醒目的骷髅头和雪花标志，连接着粗大的管道和阀门！

液氮罐！

冷冻集装箱的制冷核心！零下196度的极寒！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裴烬被剧痛和冰冷意志撕扯的脑海中成型！

他强忍着烙印处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的剧痛和左臂的麻木，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不再攻击那些陷入混乱和痛苦的怪物，而是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集装箱最深处的工作台猛冲过去！每一步踏出，都感觉烙印处的灼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

一只陷入混乱、如同巨大肉瘤般的怪物挡在路径上，它身上的粘稠物质疯狂地起伏波动。裴烬看都不看，身体猛地跃起，双脚狠狠蹬在它那如同橡胶般弹性的身体上，借力向前翻滚！

噗！

他重重地落在金属工作台旁！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一个液氮罐上粗大的泄压阀门！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吼——！！！”

身后，离得最近的几只怪物似乎从烙印的冲击中缓过一丝神，猩红的独眼再次锁定了裴烬，发出更加暴怒的嘶吼，拖着僵硬的身体扑了过来！

来不及了！

裴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扳动了泄压阀门！

嗤——————————！！！！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如同高压气体疯狂喷射的恐怖嘶鸣瞬间爆发！粗大的阀门管道口，一股浓稠如牛奶般的白色寒流，如同被释放的极地暴风，带着毁天灭地的低温，狂猛地喷涌而出！

零下196度的液态氮气！

接触空气的瞬间，疯狂地气化膨胀！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由极致低温形成的白色冲击波，以泄压口为中心，如同海啸般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气瞬间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发出噼啪的爆响！

首当其冲的，是扑到工作台边缘的那几只怪物！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水！那覆盖着厚厚角质或粘稠物质的躯体，在接触到液氮寒流的瞬间，发出了令人头皮彻底炸裂的恐怖声响！

深灰色的角质层、蠕动的粘稠物、甚至它们体内流淌的黑血，在绝对零度的极寒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冻结、龟裂、然后……崩解！

咔嚓！咔嚓！咔嚓！

刺耳的、如同冰层碎裂的声音密集响起！

那几只怪物的身体，从接触寒流的部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惨白的冰霜！冰霜迅速蔓延、增厚！它们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猩红的独眼瞬间黯淡、冻结，然后连同整个头颅、躯干、肢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彻底冻结成了惨白色的冰雕！

紧接着！

轰！轰！轰！

冻结的冰雕承受不住内部组织的急速冷冻膨胀和外部冲击波的巨大压力，如同被引爆的玻璃器皿般，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飞溅的、混合着黑色冰渣和深灰色冻块的碎片！如同下了一场死亡冰雹！

白色的极寒冲击波并未停止！它继续以泄压口为中心，狂暴地向整个集装箱内部席卷！所过之处，温度断崖式暴跌！

“吼？！嗷——！！！”

集装箱内剩下的所有怪物，都感受到了这致命的极寒威胁！烙印带来的混乱和痛苦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压倒！它们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嘶嚎，拼命地想要远离那喷涌的死亡寒流！但空间太小！寒流扩散太快！

嗤嗤嗤——！

更多的冻结声、崩裂声、爆炸声在集装箱内疯狂响起！怪物的嘶吼迅速被冻结、破碎的恐怖声响取代！

裴烬在扳动阀门的瞬间，就猛地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紧紧蜷缩，用双臂死死护住头脸！刺骨的寒流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席卷了他！作战服表面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裸露的皮肤传来刀割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冰冷的空气如同冰锥般刺入肺叶！他的头发、眉毛瞬间挂满了冰晶！

整个集装箱内部，在短短几秒钟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惨白色的冰棺！温度低到了足以冻结灵魂的程度！那些形态各异的狂暴实验体怪物，绝大部分都被瞬间冻结、崩碎，化作了满地狼藉的黑色冰渣和冻块碎片！只有少数几只离得最远、或者拥有特殊抗性的怪物，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被暂时冰封在集装箱的角落，猩红的独眼在冰层下死死瞪着，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令人窒息的极寒充斥着空间。液氮罐泄压口的嘶鸣声渐渐减弱，只剩下细小的液滴从管道口滴落，发出如同冰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在这片死亡冰狱中显得格外诡异。

裴烬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白色的寒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臂的伤口和烙印处传来的剧痛，以及极寒带来的僵硬，让他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后背之前被巨爪扫中的地方，在极寒和撞击的双重作用下，疼痛已经麻木。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工作台方向。液氮罐还在微微冒着白色的寒气。银色手提箱被一层薄冰覆盖，里面那些深灰色的金属碎屑在冰霜下闪烁着幽暗的光。

必须离开这里！

裴烬咬着牙，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冰冷带来的僵硬感，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就在这时——

啪嗒。

一个微小的东西，从他战术背心一个被撕裂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那个装着深灰色金属薄片的玻璃瓶。

瓶子表面也覆盖了一层薄冰。瓶内，那枚指甲碎片大小的薄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它表面的复杂微观纹路，在透过冰层的手电光照射下，竟然闪烁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蓝色光泽！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

更诡异的是，在裴烬手腕烙印处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中，他似乎……感觉到了这枚薄片的存在？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同源的冰冷波动？仿佛那烙印的痛苦源头，与这枚薄片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裴烬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冰层下的幽蓝光泽。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穿透力极强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那扇紧闭的、被怪物撞击得严重变形的集装箱铁门处传来！

不是物理撞击！更像是一种……能量场或者信号波的震荡！

裴烬猛地回头！

只见厚重的铁门外侧，靠近门锁的位置，不知何时，竟被人用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深蓝色液体，画上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电子回路与生物神经网融合的诡异符号！那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流转，正随着那“嗡”声的震动，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幽蓝光芒！

是西装男！他留下的后手？！

嗡——！！！

符号的光芒瞬间暴涨！一股强大的、无形的排斥力场猛地从符号中心爆发开来！

轰！！！

沉重变形、被内部插销锁死的集装箱铁门，在这股强大的排斥力场作用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开！连接门框的沉重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硬生生被扯断！整扇厚重的铁门如同炮弹般向外猛地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平台边缘的泥泞中！

冰冷的暴雨、粘稠的血湖翻滚的恶臭、以及外面残余怪物零星的嘶吼声，瞬间涌入这冰封的死亡空间！

门外，暴雨如注。

西装男的身影并未出现。

只有那扇被强行炸飞出去的厚重铁门，躺在泥泞中，门板上那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诡异符号，如同嘲讽的独眼，在雨水中渐渐黯淡、消融。

裴烬站在集装箱门口，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覆盖冰霜的身体。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装着幽蓝薄片的玻璃瓶，又看了一眼门外翻滚的血湖和挣扎起身的残余怪物。深黑的眼眸里，烙印的剧痛和冰冷意志的冲击尚未完全退去，但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火焰，却在瞳孔深处无声地燃烧起来。

他弯腰，用僵硬的手指，捡起了那个冰冷的玻璃瓶。瓶中的幽蓝光泽，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蜂巢意志”…“烙印”…“种子”…“薄片”…

还有西装男最后那句冰冷的宣告：“清理协议…开始了。”

他握紧了瓶子，迈步，踏出这冰封的死亡囚笼，重新踏入外面那更加庞大、更加血腥的……人间地狱。手腕上的烙印，依旧传来阵阵灼烧骨髓的隐痛，如同一个永恒的诅咒，也如同一把指向深渊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