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命自收伏七员地将之后,随即写了一封信给倕,将开铁矿的事情统统都托了他。一面叫尨降、庭坚监督人夫,开掘川道。从王屋山下沿山开凿,直到大伾山为止,文命早有图样绘好,深广丈尺亦注明在图上。当下就拿出来,指着说道:“王屋山下,就是玄扈之水;过去是敖山,必须开凿;再过去就是兖水;再过去就是荥泽;再过去是大陆泽(这是大陆泽之极西南面,在现在河南修武县。《左传》“晋魏献子……田于大陆,焚焉”,就是在此。《水经注》云“自宁迄于巨鹿,出于东北,皆为大陆”,所以知道是大陆泽之极西南面。当时大陆泽的面积,亦可谓大了),连着黄泽,都是容易开掘的,不过沿山开掘,兖水要中断就是了。但是亦没什么关系,掘断也不妨,汝等去照行吧。”二人唯唯而出,按照图样,督率人夫,分头去做。
这里文命带领将佐沿山而西,再去考察。到得一处,是崤山与王屋山联络之处(现在河南渑池县北、山西垣曲县南),文命相度形势,此山亦应凿去,以通水流,但是山势不高,中间又有缺处,用力并不甚多,便绘了一个图,再往西去。到了一处,山势更多,必须大大开凿了,原来是雍、冀、豫三州交界处之山,其势仿佛一个大圈,中间又围成几个小圈。终南山自雍、梁二州之间分支,一派东出,就是华山,东北与冀州的中条山相连;再东过去,就接着王屋山、析城山、太行山了。由华山再分一支,向东走,就是崤山。由崤山向北面,再分出两支,都与中条山相连。它的中间,就形成两个小圈,小圈之中,所有的积水就潴成湖泊。黄帝升仙时,那个炼丹鼎的所在,名叫鼎湖,就在这个里面。(现在河南阌乡县,但是已没有湖了。)从终南山分一派向东南走,叫作熊耳山。再分两支,都是向东北走,一支循伊水之西,一支循伊水之东,两支后来合而为一,又形成一个小圈。那循伊水而东的一支,就是中岳嵩山。北面再分一支,与王屋山的余支相连,又是一个大圈。这是当时的形势如此。
且说文命到了崤山北支与中条山连合之处,但见群峰际天,连绵不断,竟寻不出一个缺口、可以减省些工作的地方。东面一望,又是沙石茫茫,滴水全无,寸草不生,想来因为围在群山之中,水蒸气都蒸发尽了。文命询问土人,才知道这座山叫作平逢之山(现在河南洛县西北的北邙山)。谁知这座山上蜂类甚多,夫役人等偶然扑死几个,忽然飞来无数蜂、蜜(蜜亦是蜂的名字,就是蜜蜂),盈千累万,直扑人身,碰着就螫。一时从文命起,下至夫役,没有一个不给它螫得脸目肿痛,叫苦连天。虽则扑杀的蜂亦不计其数,但是来的蜂实在太多了,浑身攒集,扑不胜扑,逃不及逃。七员天将和七员地将亦不能免,这时候刀剑锤戟俱无所施,天将只得跳上空中,地将只得钻入地下,暂时躲避。然而听见大家呼号之声,看见大家宛转之象,心中不忍,又只好再跑来替大家驱逐扑打。但是一打之后,群蜂又四面包围拢来,只得又腾空而上,缩身而下,如是者好几次,足有一个时辰,那些蜂、蜜方才四散飞去,绝无踪影。
大家互相观看,面目都已不可认识了,被螫之处又疼痛非凡,个个叫苦。正在无法可施,只见山坡中忽然有一个双头的人走过,伸手向地下指划一番,那些被扑杀的蜂、蜜纷纷复活,齐向空中飞去。大众看得诧异,犁娄氏生性最急,忍不住举起大犁,赶过去,大叫道:“咄的那妖魔!不要走,自己报名来。”那双头人回转一个头来,向犁娄氏一看,亦不答言,从容的向前走去。犁娄氏大怒,就是一犁,向他身上筑去。那双头人忽然不见,顷刻之间,群蜂又蔽天的飞来,将犁娄氏周身裹住,远望过去,竟是一个蜂球!犁娄氏被螫得苦不可言,要想向地下钻,哪知刚钻下去,两脚忽似被螫似的,其痛尤烈,只得再钻出来,丢了大犁,双手乱扑,又用手保护他的眼睛,然而两手上亦被螫得发木了。鸿濛氏、章商氏及各天将亦都前来救护,嗡嗡一声,那群蜂又都飞去。众人细看犁娄氏,头面两手都已高肿,面貌眼鼻已不可辨认,嘴里哼哼的叫胀痛,众人扶着他走。文命道:“此地不可居,退转去吧。”
于是大众齐走到山下,文命作起法来,喝道:“平逢山神何在?”转眼间,一个老者,峨冠博带,立于面前,向文命行礼道:“平逢山神谒见。”文命见他形状并不奇异,与从前所见各山神不同,心中不免纳罕,然而亦无暇根究,便问道:“这山蜂、蜜如此猖獗,是何原因?那个双头人,又是什么妖怪?”山神道:“这个双头人,是居住本山之神,名叫骄虫,专管世间蜂、蜜之类,是个螫虫之长。他所住的地方,亦叫蜂、蜜之庐。但是,人不去侵犯他,他亦不会螫人。”文命道:“可以叫他来谈谈么?”山神道:“恐怕他不肯,他性太骄。”文命听了,沉吟一回,谢遣了山神。
次日,大众均已痊愈,文命吩咐,以后遇到蜂、蜜,不可任意伤害。天地十四将听了,都心里不平,就向文命说道:“昨日犁娄氏因为打了妖怪,为群蜂所螫,倒也不要去管他,说是他罪有应得,然而处罚也不该这样重!至于我们呢,第一次并没有去侵犯它,何以要来螫我们?毒虫飞到面前,人怕它螫,当然要赶;偶不小心,弄死一个,亦是常事,何至于不择人而乱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