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他一咬牙, 一伸手, 麻利接过药碗一口气闷头喝完。
咕咚咕咚喝完了,脸上的神情也从原本的大义凛然变成了苦涩。
妈耶,真苦。
但等着药碗从嘴边拿下来, 高大人又强撑着将脸上神情控制到了淡淡然, 心底尖叫喊苦, 面上淡定自若。
药碗轻轻放到一旁:「这药也不过如此。」
高夫人温婉一笑:「老爷就是老爷。」
被夸了, 高大人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边去,干咳一声,伸手想摸摸脸上的鬍鬚, 结果只摸到一片光滑。
他脸一僵:「夫人,我的鬍子呢?」
高夫人自然道:「老爷病着的时候我给你梳洗,顺手帮你颳了。」
高大人:「……」
他辛辛苦苦留了两个月的鬍子啊。
眼见丈夫面色僵硬,高夫人只当做是没看见。
高大人从小就生的文弱, 长大了更是个标准的废材书生,当初父亲牵线,高夫人一眼就看中他那斯斯文文软软弱弱的气质,心底想着以后成婚了就高大人这体格,估计也欺负不了她。
成婚后,高大人的确是没欺负她,相反还十分敬重,只是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明明生的文弱,偏生一心想要向着壮汉发展。
天知道他那瘦弱修长身姿气度配上一撮小鬍子有多古怪。
他还自觉自己满身男子气概,全然没发觉每次人家看到他的小鬍子时都在悄悄暗笑,高夫人怕伤害到丈夫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你不留鬍子还好,留了鬍子就跟女扮男装一样」,这次趁着对方在病中,她毫不犹豫直接三下五除二将那格格不入的小鬍子给剃了个干净。
眼见高大人心疼的不行,高夫人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你既然醒了,我便让长泽来拜见拜见你,人家孩子忙里忙外帮了我们这么多,也没有你醒了还不见见他的意思。」
正沉浸在丧胡之痛的高大人猛然被提醒纪长泽的存在,脸上神情又是一僵。
高来末是他唯一的女儿,一直都是混合着他和夫人的优点长的,既有夫人秀丽的相貌,又有和他一样的开朗气质。
高大人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在高来末八岁的时候就在悄悄的观察同僚们同龄的儿子,结果精挑细选这么久,让一个侯府少爷劫了胡。
流氓!
无耻!
高大人知道这件事时气的差点没拎着棍子打上门,最后苦于根本拎不动棍子只能放弃。
再加上高夫人也将这件事分析了个清楚。
这件事若是真的一对一上公堂,的确是还能讨个公道,可事情闹大对女儿也没好处。
这辈子嫁不出去倒是无妨,可人人都以唾弃眼神看她,她以后还怎么生活。
他们是疼爱她,可也不能真的让她一辈子不出门。
之后侯府主母亲自上门提亲,姿态放得低,也发誓必定好好对他们家姑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将高来末嫁给纪长泽才是保住她最好的选择。
最终夫妻两个苦恼许久,最终也只能答应下侯府的提亲。
憋屈的是,还要为了那纪长泽之后不迁怒他们女儿,要对着这个浪荡子态度亲热。
高大人越想越气,但到底还是不想耽误女儿以后,只能深吸一口气。
「那行吧,让他进来吧。」
说完了,还下意识的对着高夫人发言让她放心:「夫人安心,我必定不会露出马脚,一定装出一副对这小子很亲热的模样。」
然后高夫人笑着给他理了理衣裳:「还装什么,都是一家人,长泽是个好孩子,以前是我们先入为主误会了他,他不会在意你失礼的。」
高大人:「……」
他沉默几秒,还是说:「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先让大夫看看你的病吧?」
高夫人笑:「长泽已经帮我看过了,倒是没染病,只是一些陈年旧伤罢了,等吃几幅他开的药也就好了。」
高大人:「……长泽……?纪长泽给你开药??」
这话每个字他都看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纪长泽不是他那个便宜女婿吗??
他不是侯府的少爷吗?
怎么还能开药了??
高大人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然而自家夫人无情的戳破了他的幻想:「可不是,这孩子年纪小,医术倒是很不错,你喝的药也是他开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你说他母亲是怎么教导的,这孩子小小年纪的,真是教的不错。」
高大人:「……」
十三岁的侯府少爷,出了名的浪荡子纪长泽,亲自给他开药。
他摸了摸喉咙,心底盘算着,现在把药吐出来的话,他还能抢救一下不?
然而来不及了,纪长泽已经推开了门。
像模像样的给他行礼:「长泽见过伯父。」
高大人看着面前这个穿的一身风流锦绣的小少爷,眼角抽了抽:「长泽啊,起来吧。」
「你这孩子,来多少次了,还是这么客气。」
他努力笑的一脸亲热,心底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找个藉口遁走悄悄把药吐了。
纪长泽给他开药……
不是他歧视,真不敢吃啊。
纪长泽看了对方两眼,也不知道看没看出高大人心底在想什么,冷不丁来了一句:「看伯父这脸色,方才喝下去的药已经深入体内,不出一刻身上也就能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