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泽有大才。
这点从那一篇篇策论上就能看的出来。
难得的是,他有大才,还不图名利,从张大人表示自己可以直接将他引荐给皇上,等于说是让体弱的纪长泽跳过科举流程入朝为官纪长泽都能毫不犹豫拒绝,表示只想要在这小山村里安然度日,就可见其品行。
这样的人才,就算那两个混小子没学到学问,沾染上一点纪先生的品行也好啊。
于是,张元文和张元武俩兄弟就被爷爷提溜着来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跟着纪长泽读书了,两人都是蔫头蔫脑的,但面上没表示什么不满,都乖乖的敬了拜师茶,也都喊了老师。
纪长泽今天穿的还是一身灰袍,面色依旧白皙,温和的看了俩学生一眼,对着张大人轻笑道;「这两个孩子瞧着倒是乖巧。」
「也就只是瞧着乖巧罢了。」
张大人嘆口气,想想以前跟两个孙子是如何斗智斗勇的头就疼,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俩孙子,只能对纪长泽说:「这两个孩子顽劣,先生别看他们年纪小,心眼多得很,我这个老头子是管不住他们了,我也不指望他们从先生这里学到先生的半分本事,只求先生能让他们懂点事。」
「还是孩子呢,少不更事也是正常的,等到大了自然就好。」
张元文和张元武看似乖乖的站在底下低头听训,实际上眼珠子都咕噜咕噜转的欢实。
听到纪长泽那温和好脾气的话,他们都鬆了口气。
看来这位先生是个好对付的。
也是,听说身子不太好,脾气好到连乡野村人都愿意教导,恐怕就是那种说话都不会大声的性子了。
察觉到了未来先生可能管不住他们,两人鬆懈下来,再听着上方的纪长泽慢吞吞说着要让他们留在这儿住时也没多大反应。
虽说村子里住着肯定没有家里舒坦,但这边背靠大山,前面还有溪流,等到爷爷走了,他们就能去山上打猎,去溪里抓鱼了。
到时候不光玩的痛快,还不用再听爷爷的唠叨,越想越美滋滋。
纪长泽坐在上面,冷眼望着底下的两个学生在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打着眉眼官司,浑身的兴奋高兴都快要飘扬出来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眼神温柔的望着两个孩子感嘆:「大人放心,在下心愿便是开一所学堂,之前虽也在村里教导人,但也只是教认字罢了,若是日后开学堂,元文元武便是学堂招牌,我定会好生教导。」
好生教导这四个字,他说的相当认真。
张大人也是没法子了,听了点头:「先生放心,这两个皮猴交给先生,他们不听话您随意打骂。」
张元文和张元武本来正高兴着,听到这句话都悄悄皱眉,刚感到不妙,就听见上面的纪长泽不赞同的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怎么好打骂,我是一向不赞同教导孩子要打骂的。」
呼!
两人再次放鬆下来,心底轻快的不得了。
再听着纪长泽表示要让他们在这边封闭住宿三个月,过了三个月才能回家时,也都没表示抗争啊什么的。
住在村里让脾气好从不打骂人的先生教导,总要比在府中住着从早到晚被爷爷抓着读书好。
纪长泽带着自己新出炉的两个学生送张大人离开。
因为张大人之前是个官,村人虽然好奇,但也不敢靠近,如今看着他走了,才敢凑上前来,看稀奇一般的瞧着纪长泽身后站着的两个孩子。
这俩孩子生的不错,粉雕玉琢的,身上穿着的衣物也是华贵,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小贵人的气息,眉眼间带着一股骄纵,望向村里人时虽然没什么恶意,但也绝对是倨傲的。
村中倒是没人对他们这种眼神有什么意见,贵人看他们不就正该是这样的吗?他们到城里去的时候,就算是个普通的城里人,大部分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
「秀才老爷,这两位小贵人真是张大人的孙儿?他真教给你来教导了?」
纪长泽笑眯眯的温和回话:「正是,叔伯安心,虽如今我有了弟子,以后每天清晨和下午也还是会教导大家认字的。」
他温柔的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张元文的头,笑容和煦:「等这两个住习惯了,也可以让他们去教。」
张元文皱眉,躲开了纪长泽的手:「我才不要教他们认字,我可是张家的大少爷,怎么能教这些乡野村民。」
纪长泽手落空,笑容不变,也不训斥,只不温不火的说:「元文,不可无礼,为人处世,要以礼待人。」
被说乡野村民的村人们倒是不介意。
「没事没事,我们本来就是村人,小贵人说的是实情。」
虽然他们不介意,纪长泽也还是很抱歉的对着众人一一道歉。
张元文和张元武站在一起,看他们的新先生对着一群乡野村夫好言好语,都撇了撇嘴,觉得这位先生脾气好过头了。
他明明是个读书人,却半点读书人的傲气都没有,真是让人看不起。
即使他们不乐意搭理村里人,村里人也不介意,反而依旧是很巴结的呵呵笑着跟他们搭话:
「两位小少爷在我们村里安心住着,您两位啊,能拜纪先生为师可真是有福气,纪先生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先生了,不光学问好,为人也很好,我们愚笨,怎么教都学不会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发火,都是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教导,几个月以来,就没见过他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