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不知不觉拉拉在DB已经工作了快两年。
张东昱半年前被公司派到国外培训,待着待着他说出来了:他不想回来了。
拉拉不愿意出国,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因为并非全无商量的余地。关键看他们有多喜欢对方,如果不是足够满意的话,这是一个解脱的机会—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包括一直对这段关系心存侥幸的拉拉。因为,事先,张东昱已经连着两个月不和她联系了,没邮件也没电话,特杳无音信。她尝试过主动打电话给他,甚至把电话打到他的实验室去了,找不到他她只好留言,同事转告给他,但他仍然没有回电。她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一直比她多一些。
张东昱有时候会想起那双真心明亮的眼睛,这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发愣。可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罢了,也好!
其实,他早已经足够坚定,只是他需要给自己一个过程。他认为这个过程对拉拉也是一个好安排,她比他更需要那一段缓冲,从心存侥幸到心神不宁,从难以置信到不抱希望。
当他认为她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打了越洋电话。
说真的,他以往的表达方式并不高明,否则他们就不会有过那么多无效的冷战和热搏。但这一次,他确实做到了循循善诱耐心启发:爱情不是用来考验的,是用来珍惜的,与其远隔万里,不如早早结束。
拉拉一言不发,张东昱捕捉到了这丝变化。以往两人一有不痛快,拉拉总是披肝沥胆地想讲个明白,也盼他讲个明白,因为她认为问题出在误解,只需把一切说出来就没事了—沉默意味着现在她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让张东昱有些心虚,也让他多少松了一口气:她的天地可鉴的单纯以及一厢情愿的真心,感动他的同时何尝不是长期压迫着他,使他难以启齿说出他的心里话—这段最初由他发起的关系,后来他的确只有不足百分之七十的满意度,而他期待的是一百分。他为此也付出了七年,尽力了。
张东昱耐心地等待拉拉沉思,并且设身处地替她着想:“对女孩而言,青春苦短,守着一份变数太多的爱情才是最大的危害。”
话不在多,关键要对症下药。拉拉果然听进去了,于是分手表决一致通过。
不管是出于对对方尚有依恋,还是出于对自己的青涩岁月恋恋不舍,结束总是件伤感的事儿,尤其当结束意味着对过去七年的抹去,即使出于惯性,也让拉拉对未来深感茫然,事实上她羞于说出口的是:她害怕,比茫然还糟。
张东昱引导她说:“凡事都有两面,从乐观的一面看,你从此获得了自由,有了更佳选择的可能。”
自由,谁不向往呀,诗人裴多菲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当你从十八岁开始,便和一个不单长你六岁、而且勤于思考的男人恋爱,尤其这个男人对爱人抱有很高的理想主义的期望,有时候精神上是很压抑的。拉拉想想从此思想彻底自由了,痛苦当真有所缓解。
张东昱又建议拉拉:“在日历上每天做个标记,划过三个月,咱就解脱了。”他说的“咱”不是指他自己,而是指拉拉。张东昱是北京人,语言习惯使他在此用了“咱”,这点拉拉很清楚。
当痛苦有了一个时限,当事人就有了一个熬出头的指望,每过一天,你都知道你正在离痛苦更远。熬三个月而已嘛,于是拉拉果真觉得这个痛苦不是那么令人望而生畏了。
未来的大科学家张东昱成功运用“SWOT分析”(指对优势、劣势、机会和威胁的分析)说服拉拉,再贡献上第三条计策道:“多参加集体活动,能加速良性进程。”
这下拉拉不干了:“参加集体活动要花钱的,不如在家看电视看书。” 拉拉明确表示反对。
作为DB的“小资”,也就是“穷人”,“自由”了的拉拉把自己积攒了五年的十二万元,用于支付了一套价值三十二万元、面积八十平米的小单元的首期,从此结束了租房而居的生活。
拉拉每天挤公共汽车上下班,精打细算,每年拿出收入的三分之二,用于偿还为期五年的房贷。
就是在这时候,DB广州办行政主管的职位空缺,需要找个人顶缺。HR的人找到拉拉,问她是否愿意考虑这个职位。
他们看中她,是因为她的能干和责任心已经是被证实了的;她在广州办工作了两年,对这个办事处的人和事也熟悉;另外,这个职位需要一个英语比较好的人,而拉拉的英文在DB广州办即便不数一也要数二了。
拉拉还不懂权衡在核心业务部门任职和在支持部门任职的区别,她还不知道要紧挨着核心业务这棵大树来发展,才不会被边缘化并能最快地发展。拉拉只想到一个主管的级别总是比一个助理的级别来得高的,而且,不是每一个区域销售助理都能有机会转行做另一个职能部门的主管的。
当时拉拉做了两年销售助理,经过两次百分之八的加薪,年薪达到七万(一年十二个月底薪,外加三个月年终奖金),要是做行政主管,马上就能达到年薪八万五,这笔账拉拉很容易就算出来。
于是,拉拉成了海伦的主管,她自己向DB中国总部的助理行政经理玫瑰报告。
玫瑰长得很娇嫩,声音嗲得要滴水。拉拉的声音也嗲,但是嗲不过玫瑰。拉拉本来有着中上姿色,怎奈上司、下属都姿色上乘,搞得她华光顿失。
拉拉一上任,广州办要做一个小装修,她便按照公司甄选供应商的标准操作流程,找了三家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