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邢岳愣住了。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没想过。
是啊,结婚,成家...虽然结不成婚,也该有自己的家。
一个属于他和项海两个人的房子。
于是他打开手机,查了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我操?」
那个数字是认真的么?
「咋了邢队?」秦鹏回过头看他。
「没事...」他收起手机,陷入了沉思。
钱都他妈去哪儿了呢?
时近午夜,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车子丝毫不见减少,尤其还多了不少大型货车和拖车,铁甲猛兽一般从耳边呼啸而过。
最后的200多公里,换邢岳来开。
秦鹏坐在后排,大概已经睡着了。张晓伟在副驾驶上不住地点着头。
「你躺着睡会儿吧。」邢岳捅了捅他的胳膊。
张晓伟「嗯」的一声睁开眼,「不,不用,我不困。」
「我陪你唠会儿嗑,省得你犯困。」
接连超过两辆大货车,轰隆声不绝于耳,邢岳根本听不见张晓伟在说什么。
直到离远了些,他这才又说,「你踏实睡吧,我不困。」
张晓伟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涩得冒出泪珠,「邢哥,抽根烟吧?」
「行。」
张晓伟就递过去一根烟,又替他点着火。
邢岳狠狠吸了一口,歪过头,「啧,你把安全带繫上。」
「没事儿,」张晓伟蔫蔫地抽着烟,「繫着勒的慌。」
「少废话,赶紧繫上。」说完又朝后面喊,「老秦,老秦?」
「把安全带繫上。」
秦鹏睡得迷迷瞪瞪的,答应了一声,抓过安全带扣好。
这是一场时间与命运的赛跑。
多耽搁一天,甚至几个小时,孩子的命运说不定就有变数。
早一分钟赶到就多一分把握,因此他们片刻也不敢停留。
抽着烟,邢岳感觉精神了不少,就打算把车速再提一提。
可前面总是有一辆半新不旧的麵包车压着,速度始终提不起来。
这车大概是刚刚被撞过,车屁股凹进一大片,一边尾灯灭了,另一边用厚厚的透明胶带勉强固定着。
麵包车就像个喝醉的流氓,在两条车道中间来回地钻,几次把正打算变道的邢岳又生生憋了回去。
「操,有病啊!」张晓伟也被晃悠得清醒了,「剎车灯都不亮了,还敢跑高速?」
邢岳也皱起眉,继续跟在它后头。视线里只剩了那两盏黯淡的尾灯。
又是一阵暴躁的轰鸣,一辆跟擎天柱似的大卡车从旁边超了过去。
感觉到麵包车车速放慢,邢岳就开了转向灯,打算跟在擎天柱后头,把麵包车超过去。
可就在他刚刚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的那一刻,麵包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变道,抢在他前头,跟上了擎天柱。
邢岳赶紧收了油门,把方向盘往迴转。
高速路很黑,只有汽车的灯柱下是雪亮的,那里面翻滚着青灰色的烟尘。
就在麵包车闪开的一瞬间,邢岳的眼前猛地出现一挂长车的车尾。
没有尾灯,没有示廓灯,没有一切本应该发光的东西。像通往冥界的入口,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靠近。
一瞬间很短,短到只够把剎车踩到底。
又好像很长,因为时间像被切割成逐帧的画面。
邢岳看见眼前的空间在一点点收窄,自己的车头一寸一寸地钻入长车的底盘。
他听见车轮声嘶力竭地摩擦着路面,听见金属被扭曲时发出痛苦的「吱呀」声,还有张晓伟已经变了调的一声「我操----」
他的脑子里甚至还有空闪过一个念头:小海,永别了。千万别那么快把我忘了!唉,算了,还是儘快忘了我吧。
直到被安全带狠狠勒住,这错乱的一切才停下来。
身后刺耳的鸣笛声在迅速朝他们靠近,最后「嗡」的一声从身边擦过。
邢岳来不及多想,赶紧试着再次发动汽车。还好,引擎没受伤。
他打开双闪,迅速朝后车窗看了一眼,同时把车子往后倒。
直到跟那辆幽冥挂车拉开安全的距离,拉起手剎,浑身的冷汗这才唰地冒了出来。
「小伟!老秦!你们没事吧!」他解开安全带,挨个检查那两个人。
张晓伟大张着嘴,气弱游丝,半天才哼出声,「哎,哎呀我□□祖宗!」
秦鹏正睡着,忽然被安全带勒住,也被吓得不轻。
他揉着生疼的胸口,「没,没事,我没事!」
「邢队,你没事吧?」
邢岳摇了摇头,又朝车后看了看,「你俩赶紧下车。」
「老秦,你把警示牌摆上,小伟打电话报警。前面那车肯定有问题,我过去看一眼。」
说完他就推开了车门。
黑漆漆的长挂车就那么趴在车道上,任凭长长短短的汽车擦着它飞驰而过。
邢岳蹿上车头,猛敲驾驶室的门。
长车的司机正坐在里面打电话。听见有人敲门,这才把玻璃降下来。
邢岳恨不得把他从车窗里揪出来,扔地上,「你他妈干嘛呢?不想活了?你这车怎么回事?」
那司机苦着脸,「车坏了,我这不正打电话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