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影响你形象了,你啥形象被我影响了?」邢岳摸着黑,朝手心里挤洗髮水,感觉挤多了,就把多余的抹到项海脑袋上。
「就年轻人的形象呗。」项海的脑袋离开水源,在头髮上搓着泡沫,「正常情况下,你怎么可能比我坚持时间长。」
「我操?」一听这个邢岳立马不乐意了,「怎么就不可能了,凭什么不可能啊!」
他抓起花洒,猛烈地朝项海身上滋水,「少找客观,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承认自己不行很难么?」
「哎!谁不行啊,谁不行啊!」项海一边躲,一边去抢花洒。
「你说呢?这么快就忘了?」邢岳无比开心地浇灌着项海,在黑暗里笑得肆无忌惮,「刚才是谁啊,一个劲儿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这个澡洗了足有半个小时。
邢岳关掉水龙头,随手摸过一条浴巾,「这是你的还是我的?」
「有区别么?」项海把另一条拿过来,擦身上的水。
邢岳一边在头髮上呼噜着一边乐,「小海,你觉不觉得,咱俩一块儿洗澡,挺费水的。」
「还费嗓子呢。」项海把浴巾蒙在脑袋上,笑得身体直抖。
「操,你个臭流氓。」邢岳也笑得停不下来,「赶紧穿衣服出去,我都要饿死了。」
项海擦干了水,摸过自己的睡衣套上。
邢岳也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就用浴巾朝下身一裹,「我开门了?」
「嗯,开吧。」
邢岳打开浴室的门,一股凉风被带进来,「嚯,还挺冷。」
他搓了搓胳膊,就朝卧室走。
「等一下!」项海一把拽住他,「这是什么?」
邢岳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一条紫黑的印记,从左肩斜跨过胸口,一直延申到右肋。
他一咧嘴。这几天一直没脱过衣服,竟然把这茬忘了。
「你撞车了??」项海紧攥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
这种痕迹一看就是被安全带勒的,至于什么原因,不用问也知道。
「嗐,就去的时候碰了一下,没多严重。」邢岳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你先让我把衣服穿上行不?挺冷的。」
项海鬆开手,看着他走进卧室。
「哥,你是不是,因为着急赶回来给我过生日,才撞车的?」项海站在原地,就觉得刚才在浴室里积聚的热气,这会儿全都散尽了。
「你说啥呢。」邢岳快速穿好衣服,走出来,「你看你,又瞎琢磨了吧。」
项海的表情让他心疼,「小海,相信我,真不是那样的。」
他把项海搂过来,就感觉他身上冰冰凉,「你千万别乱想。」
「我是赶时间来着,可那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他摸着项海湿漉漉的头髮,「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责任,为了一个警察的责任。」
他收紧了手臂,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项海,「我在警徽下发过誓,会永远忠诚。忠诚于这个事业,忠诚于这身警服,也忠诚于这身衣服带来的责任。」
「你也一样。」他在项海的头顶亲了亲,「你也是警察,应该明白。」
秦鹏是这样,张晓伟也是这样,大家都一样。
「我懂。」项海扎在他怀里点着头,又抱住他的脖子,「哥,我懂。」
可他还是很难过。
那样一条深深的印记,可以想像当时的撞击有多惨烈。
他不敢想像如果邢岳回不来会怎样。更不敢想像失去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除了生命,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所以,请一定把邢岳留下吧!
「小海,」邢岳搂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很强烈,「我想唱歌。」
项海抬起头,「唱歌?」
「对!」
「现在?」
「对,就现在!」邢岳看着他,「一分钟也不能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突然间冒出这个念头。作为一个生活无趣的「老年人」,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上一回去KTV唱歌是何年何月。
但他现在就是特别想唱一首歌。不,应该是两首。
「那走,我陪你去。」项海说着就去卧室换衣服,「不过我不能唱。」
「为啥?」邢岳在后面跟着。
「我...五音不全。」
「......别逗了。」
「真的,我唱歌跑调。」项海把睡衣脱了,套了件T恤,「小时候我妈送我去合唱团,第一轮面试就给刷下来了。」
「......」
邢岳皱起眉,不怎么相信。
项海又套上牛仔裤,看着邢岳的腿,「哥,你就穿这个?」
邢岳低头瞅了一眼,「哦。」赶紧也把睡衣裤子脱了,换了条牛仔裤。
俩人出门开上车,找了附近评价最高的一家KTV。
KTV这种地方其实邢岳也没少光顾,只不过都是为了办案子,所以从来也不受欢迎。
这次他才是货真价实来唱歌的消费者。
这会儿已经快半夜了,可KTV却到了沸点。
万家灯火,歌舞昇平。
邢岳不禁有些感慨。如果当时剎车再踩得晚一点儿,或者那一下再撞得狠一点儿,或许自己就与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