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伸出来,上头全是冻疮皴裂的痕迹和老茧。
完完全全就是劳动人民的手。
付拾一看人挑眼缘。第一直觉觉得好,再看过去,怎么都觉得好。
第一眼没看上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
这个中年妇人,付拾一觉得眼睛很亮。
只有心存希望,不会放弃,而且充满能量的人,眼睛才会这么亮。
付拾一有点儿心动。
刘大郎却不太满意:「她还带着一个女儿,还必须一起买,不合算。」
姑娘七八岁的年纪,饭量也是最大的。
买人不贵,可养活一个人一年却要不少银子。
付拾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了句:「你们想找个什么样的主家?」
那妇人有些腼腆,却还是挺直了身板:「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两个一起买。」
付拾一再问:「怎么会卖身?」
那妇人黯然片刻。
倒是姑娘怯生生的了句:「我爹嫌我不是儿子,嫌我娘生不出儿子。就把我们一起卖了,娶新媳妇。」
付拾一:……真是人间处处有人渣?
付拾一侧头看刘大郎,果然看见刘大郎心软了。
付拾一低声怂恿:「买下来,干杂活的有了,丫鬟也有了。」
刘大郎还是觉得不妥。可心肠软,都不忍心看母女两个。
付拾一再问:「以前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会种地吗?」
妇人用力点头,「会,我会。妮儿也会。」
付拾一也不和刘大郎商量了,直接拍板:「那就买下来吧。」
母女两人顿时喜出望外,跪下来就要给付拾一磕头道谢。
刘大郎跺跺脚,最后还是认了。就是看付拾一掏钱的时候,有些肉疼。
母女两个连随身行李都没有,一个破布包袱就跟着付拾一他们走了。
最叫人唏嘘的是,母女两个人,一共才四两银子。
一般来,等于买一送一。
当娘的很有眼力见,赶紧就要帮付拾一和刘大郎提东西。
刘大郎摇摇头:「拉着妮儿,跟着就校别走丢两时候找人麻烦。」
一行人正要出牙行,就看见烈日底下直挺挺跪着一人,看那样子,还挺桀骜不驯。
只是头上插着草,显然也是卖身的。
牙行的活计正拿鞭子抽呢,偏那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硬生生受着,活脱脱在:你有本事打死我。
付拾一都惊呆了:这疯了?
刘大郎看付拾一住了脚,赶紧提醒:「这种不听话的,可不能买。而且咱们已经买了人了——」
第185章 爱死不死
付拾一拉住牙行活计:「不怕打死了?」
牙行伙计气得直哼哼:「都骂走了四个想买的人了!打死了还好点,免得最后卖不出去还要养着,白白亏了饭钱——」
付拾一无言的看着那人:看不出你这么能耐呢。
偏那人只轻飘飘瞥了付拾一一眼,就挪开目光,继续一动不动。
牙行伙计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踹倒了:「到了这里,还装什么大爷?惹急了给你卖平康坊去!」
那裙是干脆:「我这个模样,倒贴都没人愿意嫖。」
付拾一觉得这人迟早能被那张嘴害死。
付拾一看那人继续端端正正的跪着,可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心存死志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付拾一想了想,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被卖?」
答话的还是牙行伙计:「他做的鱼把主人家庶子给噎死了,主家嫌晦气。就不要了。我们老闆,用一隻八宝鸭就将人换回来了。」
付拾一都惊呆了:……所以就要寻死了?这气性是多大?
那人冷不丁回了句:「我做的鱼,都去了刺的。」
付拾一明白了:敢情这是觉得冤枉,以死明志?真是……愚蠢啊!
付拾一就更不好走了,她斟酌着问了伙计一句:「我这身上还剩一两银子,你卖不卖?卖我就带走了。不卖就算了。」
伙计有点儿犹豫。
付拾一拉着刘大郎扭头就走。
伙计忙喊:「卖卖卖!」
喊完这句他就嘀咕:「真死了,就赔了。卖了就卖了。」
付拾一利索的拍了一两银子,然后让伙计拿了卖身契出来,又写了买卖字据。
一切办妥了,那人还在那儿直挺挺的跪着呢,当即她就气笑了:「走吗?不走的话,你就算是死了,也没人觉得你冤枉。不服气,就该干出点事业来,叫你那主家后悔!」
付拾一完这些,这次真是扭头就走,连个头都没回的。
倒是另外三个悄悄回头看了好几眼。
付拾一紧接着又买了两匹粗布,两套被褥,然后就让刘大郎取车回家。
车上堆满了东西,付拾一也没地方坐,就慢慢溜达,只让姑娘坐上头。惊得那妇人有点儿眼眶泛红,不知什么好。
付拾一懒得废话:「万一人丢了,累坏了,就更不好办了。」
回去的路上,付拾一买了一刀正宗的三层五花的肉。
又买了一条草鱼。
又看见有人卖新鲜荷叶,就买了两张,再倒过去买了一隻鸡,打算做个荷叶糯米鸡。
当然,现在家里人口骤然增加,付拾一又去买了米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