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16. 罪魁祸首

艾博当即想起了以前在书里看过的很多故事：

青月教的渎神罪名和悔罪形式可谓种类繁多，轻则去悔罪室抄经，重则判处鞭刑甚至服苦役，如果“渎神者”年纪太小、太大或身患重疾，也可以由亲属代为悔罪。

当然，这方面紫月教也是不遑多让。

艾博只是想看看，现在青月教会怎么处理。

却见小男孩的家长们当即跑过来抓住孩子开始斥责，随后赶来的是神官们，第一件事是把神像抬了起来。

几个年轻神官蹲在地上找碎片，然后把那尊神像抬走了，可能是抬去“公共事务区”使用修复魔法阵了。

还有一位年长些的神官留在此处，家长们正在向她道歉，而神官握着自己胸前的双月标志，把手放在小男孩的脑袋上说了些什么，小男孩们向她鞠躬，然后神官就走了。

就这？

怎么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艾博皱眉思索，随后想起，那些书里写的事情好像距今至少一百年了。

她又想起刚才那些游客们直白地说“要加钱，钱越多心越诚”“要加多少钱？”“灵不灵？”……

在齐纳什卡，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教堂里说这些话的。

这么看来，如今的青月教倒是比紫月教要更世俗、更亲民一点。

不过这时她又想起卓阅之前说，随着各地大学越来越多，许多大学都在富商、贵族甚至皇室的资助下做一些不符合教会规定的研究，大学界总是或明或暗地和教会对着干。

换言之，青月教会在民间的影响力不如过去，这或许是教会变得世俗、亲民的原因，也可能反过来——

不是原因，是结果。

说起来，也不知卓阅现在怎么样了，她是10月底进调查队的，现在都1月了，调查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失踪的那条船找到了吗？

她妈妈的事情又查得怎么样了？

搞不好卓阅现在已经到繁英等她了。

烦人，要不是因为一直进不了城耽误到现在，自己现在应该也在温暖的树城才对。

艾博这么想着，若无其事地走向祷告区边缘。克米特让她找找“有用的细节”，她之前确实也没怎么细看过神庙，既然今天有空，不如细细打量一番。

结果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墙上有块宣传板，上面贴了几张大海报，是对不久前举行的神庙新年活动的介绍。

但海报的边边角角里露出了更早之前的张贴内容，艾博隐约辨认出，是在介绍齐纳什卡山脉的异教徒多么邪恶，齐纳什卡的“魔女”多么可怕，还介绍了普通市民要怎么辨别来自齐纳什卡的间谍……

多好笑啊，圣女不久之前还被形容得那么恐怖，现在却可以成为皇妃。

这些已经过时了的海报，仿佛正呼应着盘桓于她心头的那个问题：

两教争斗六百年，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艾博随即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安丽卡的牺牲，也许自己都走不到这里，看不到这种海报，半路就会被当作齐纳什卡间谍抓住了。

这个想法让她心口抽痛。

同时她又有点好奇，想找几个普通市民问问，问他们怎么看待那位来自齐纳什卡的皇妃？

但她又怕，如果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她会控制不住情绪。

算了，还是别问了。

祷告区的边缘是窗户，还有公共厕所。艾博扫视一番，感觉也没什么有用的细节。

于是她又走向第三层的公共事务区。

这里有许多人在排队使用各种魔法阵，比如永远最热门的瞬移魔法阵，还有寻人寻物的、占卜的、预报天气的。

用这些魔法阵都需要实名登记，艾博当初找哥哥时就因为没有帝国的身份章而被阻碍。

好在艾博思路灵活，想到神庙附近说不定有人从事相关的灰色产业，果然她出去没几步就成功借用了别人的身份来登记。

但至今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也许就是这件事耽误了救哥哥的命。

是以在艾博决定要去京泽时，她早早在暮松隘口定做了一个假身份。

艾博之前考虑过谢普罗可能在神庙里查资料书，于是来到公共事务区后，她就找一位刚好经过的神官问了一下，图书馆在哪里？

结果得知“在青月女神殿”。

这么一来，正殿对她来说越发没用了。

不过，艾博还是打算再下两层楼随便看看。

可就在她即将前往下一层楼时，她忽然看到瞬移魔法阵那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又矮又瘦，一头浅褐色披肩长发，不正是害她迷路的那个罪魁祸首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费那么大的劲，沿着寒冷荒凉的沙漠边缘飞了二十多天才抵达京泽？！

骗子！！

奸商！！！

食腐的蠕蛆！！

“亚——契——古——拉——法——”

艾博怒从心头起，直冲亚契，可没跑两步就被几名神官拦住了，而亚契已经抱着一个大玻璃罐站在了瞬移魔法阵里——

他当然也看见艾博了，还被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这时艾博已被神官们拦住，而站在瞬移阵旁的神官也已经念完了咒文，亚契的神情也因此放松下来，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还向艾博挥手道别：

“愿女神指引我们再会~”

然后他就和大玻璃罐一起消失了。

“这位小姐，使用瞬移魔法阵请按流程付费、排队。”拦住艾博的神官礼貌地说。

“好没公德的女的，果然是外地人。”坐在长椅上排队的其他旅客毫不客气地议论着。

“我不是要用瞬移阵，我是要找刚才那个人！”艾博烦躁地解释。

这几名神官的阻拦对她来说像竹篱笆一样不堪一击，但她脑子里毕竟还有理性在提醒：

你不是为亚契来的！别惹事！！

所以艾博被拦住之后也没再挣扎，她长吁一口气冷静下来，问：

“刚才那个人是去哪里的？”

“旅客个人行程，我们不便透露。”神官的回答倒也在艾博的意料之中。

唉，算了，当务之急还是找谢普罗，在神庙里越不显眼越好。

艾博想着，往公厕那边转了一圈出来，果然再没人注意她了，她再度走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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