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23. 冷静不下来

“我在齐纳什卡保护了谢普罗那么久，要点佣金怎么了？”艾博理直气壮。

说话间，他们已经降落在了青月女神殿的正门外。

这时两人依然穿着神官制服，就大摇大摆地走向厕所。

为避免引人注目，克米特去一层公厕换衣服，换完赶紧回青月女神殿继续上班——

用他的说法是“回办公室补觉”。

艾博则去了二层公厕。换完衣服后，她打算继续去三层的图书室看书，找找关于怒雪山脉前线的新闻和资料，晚上去和克米特约定的另一家餐厅吃饭。

可就在她要出女厕所时，她偶然注意到，窗台上放着厚厚一叠旧报纸。

那叠报纸很厚，潮湿泛黄，应该是有人准备攒起来卖废纸的。

艾博被最上面那一页报纸的两个标题吸引了注意力：

其中一个标题是《宰相因受贿被查？匿名员工揭宰相府内幕》。看来这就是谢普罗说的“宰相自顾不暇”的事了。

还有一个标题是《侵晨号沉没？远濑联合调查队唯一人生还！》

侵晨号……远濑联合调查队……

不就是卓阅加入的那个调查队吗？

艾博一把抓起那份报纸。

公厕里有点暗，她急急忙忙地走出去，在窗下细读，但第一遍读完时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又读了两遍，然后对自己说：

冷静点。

仔细一看，这报纸叫《帝都生活报》，“生活报”，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大报。

也许是误报，也许是印错了，也许……

因为这些大都市里的魔法教育非常普及，这里又是神庙，也许是有淘气鬼在练习用魔法篡改印刷品玩儿呢。

可艾博又深吸了两口气，还是觉得冷静不下来。

所幸图书馆就在楼下，艾博决定去求证一下。

可等她三两步冲到第三层，进了图书馆的报刊室一通猛翻，却发现没有去年的报纸。

艾博只好去问图书管理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报刊区放不下那么多旧报刊，去年的都收到图书区了，去图书区就可以查阅。

坏消息是进图书区要实名登记。

实名就实名！此刻艾博心忧卓阅，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假身份章。

登记姓名后，艾博在图书管理员的指点下找到了去年11月、12月的报纸合订册。

结果她发现，不知是因为京泽对自己的首都地位自视甚高，还是因为京泽神庙痛失“总神庙”地位后日益凋敝，总之，这里只有《帝国日报》《帝都日报》《京泽晚报》《京泽都市报》《神恩日报》，还有最开始那份《帝都生活报》，但找不到外地的报纸。

那就只能在已有报纸的范围内查找了。

艾博翻阅了以上所有报纸的合订册，翻着翻着还翻出了一些经验：

《帝国日报》《帝都日报》《神恩日报》是正经大报，外地调查队的新闻不会上头版，只看二三四版即可。

《京泽晚报》《京泽都市报》《帝都生活报》是地方小报，后面几版会出现一些相关讨论或小道消息，可信度不高，有时还自相矛盾，但可以作为参考。

另外，11月的报纸只需要看最后5天的，12月的看上半月的就行了。

艾博从图书管理员那里要到了免费的便笺纸和炭笔，边翻报纸边做笔记。

等到所有报纸都翻完时，她总结出了一个大致情况——

去年11月初的某个夜晚，远濑联合调查队所乘坐的侵晨号原本停泊在码头上，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

次日，远濑执法队派了最好的船前去寻找、救援侵晨号，可就在即将追上侵晨号时，遇到两座冰山阻碍，就此失去了侵晨号的消息。

大约半个月后，大陆西北角的归舟岬附近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流浪了很久的男人，他叫宁稳，自称是侵晨号唯一的幸存者。

宁稳说，他们没能找到平旦号，侵晨号也沉了，因为他们在被狂风吹过归舟岬后遭到了可怕的怪物袭击，那怪物是他们的队友召唤出来的，队友名叫特威兹穆尔，表面上是一名救援队的护士，其实是个召唤师。

宁稳幸免于难，是因为当时他被派去近海捞海带，逃过一劫。遇难者中还包括远濑海军派驻侵晨号的端木乔治中尉。

远濑当地政府派出高阶魔法师对宁稳使用了测谎魔法和读心魔法，证明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此后有多家报纸发文讨论《我们是不是给异教徒太多自由了？》但也有人在报纸上撰写了《召唤师也是人》或者《警惕叛军谣言，正在前线作战的召唤师战士不容诽谤》之类的反驳文章。

可另一方面，小报上还刊登了另外两种观点。

一种观点是，责任不在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召唤师，而在于远濑神庙的卓神官。

他和调查队一贯不睦，曾有人目击他故意捧着昂贵的女神像撞上正在训练的侵晨号。

而且他还是调查队队员卓阅的堂哥，卓阅是远濑教育局副局长卓远建的独生女，如果卓阅死了，卓胜可能会成为卓远建的继承人。

艾博觉得这个观点值得深究，但可惜没能看到更多报道或讨论，比如卓神官对整件事到底参与了多少，目前他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至于为什么看不到，连艾博这种刚从山里出来的异教徒都能猜到，肯定是因为教会的干涉。

不过，神官真的能继承亲戚的家产吗？

艾博记得以前看的小说里有过这种剧情：一位无辜的神官卷入亲戚遇害的案件，被诬陷，被怀疑，但其实根据教规，神官本来就不能继承家产……

不管怎么说，卓神官确实很可疑。

另一种观点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远濑是全国最重要的海港都市，现在平旦号、侵晨号两条船沉了，海事部门屁事都没做就敢说人全死了？证据呢？

以后谁家的船敢在你们远濑港讨生活啊？

什么测谎魔法证明、读心魔法证明也不过是两张写着字的纸，没有任何其他人证物证——

高阶魔法师之外，谁知道宁稳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观点倒也有点道理，而且给了艾博一点希望。

这一下午她翻报纸翻得情绪波动很大，感觉一会儿血往头上涌，一会儿手脚冰冷，甚至一度对自己建议卓阅去参加调查队这件事悔恨万分……

直到看到这种观点时，她才感觉心情稍微平稳了一点。

哪怕是自我安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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