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40.小召唤师

结果修札迪尔说：“这个……能说的其实都已经写在信纸上了，我只能说两位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就没办法了。艾博耸肩摊手，继而想起手里还提着给克米特打包的晚饭，赶紧递给他：

“先把晚饭吃了。”

“谢谢。”克米特接过纸盒。无轮马车开起来非常平稳，甚至感觉不到它在动，完全不妨碍吃东西。

不久之后，他们被带进了一座精美的小花园里。飘雪的夜色中看不太清周遭，反正艾博的大致感觉就是“贵”，花园也贵，路灯也贵，花园旁不算太大的宅邸更是一看就很贵。

至于宅邸内部，那可比谢普罗的“鸟笼”要富丽堂皇得多：

地毯软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天花板下的吊灯璀璨辉煌，由黄铜和各种宝石制成，整座房子里好像到处都在发光。

这么一比，艾博才感觉谢普罗身为公爵兼皇帝的挚友住在“鸟笼”里确实挺委屈的。

不过，眼下这座宅邸的主人又是什么人呢？

艾博和克米特在修札迪尔的带领下上了二楼，注意到房子里没有其他仆人，可能是为了保密。

召唤师男孩就在二楼尽头的那间卧室里，身边有一名女仆陪伴。

三四岁的小男孩睡在刺绣床幔下的丝绸大床中央，个子显得更小了。

在靠近他的时候，艾博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感觉之前的许多疑惑似乎都得到了解答，但谜团又好像变得更多了。

——因为那张照片是黑白的，所以，直到见到那男孩本人时她才发现，虽然那个名叫“泥淖泞沼”的乳白色半透明怪物盖住了他的半个脑袋，但他没被盖住的头发是红色的。

那是非常耀眼的，像烈焰一样的颜色，让人过目难忘。

艾博曾经在一些神庙的捐赠者画像展廊里见过这个发色，拥有这种红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东莱克德帝国的皇室成员。

所以说，皇族为什么会是召唤师？

艾博转头和克米特对视，克米特皱着眉，朝她点头，显然也注意到发色了。

但他没有多说，而是立即在床边坐下，把手按在那个被他称为“泥淖泞沼”的怪东西上。

这时一旁的女仆说：

“殿……这孩子是今天早上在院子里玩耍时突然遇到这怪物的，然后就一直这样了，我们试着想把那怪物揭下来，但没有成功，又怕伤害到他……”

“我想问一下，这孩子不是在这个院子遇到那怪物的吧？”克米特说。

“这个……”女仆看了一眼站在克米特身边的修札迪尔，不敢开口。

“因为我感觉这栋房子虽然华贵，但花园很小，好像没有池塘。”克米特温和地说，“‘池塘’的大小可能还不够。他是不是在湖边遇到泥淖——就是他头上这个小家伙的？”

“您说得没错。有办法治好他吗？”修札迪尔说。

“很简单。我问这个只是想确认一下前因后果。”克米特转头看着修札迪尔说，“据我推测，他会遇到泥淖，应该是因为第七中队的召唤师在日常练习时出现了某些纰漏，忘了收回这个小家伙。

“它喜欢广阔水域边的潮湿区域，顺着北冥湖就进了城，在城中有湖的地方遇到了这孩子。它和他现在都在做梦……”

有趣。艾博站在一旁，觉得克米特这治病治得像占卜一样。

不是说真的在占卜，而是说，很像小说里写的那种常见场景：

厉害的占卜师看你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经历和你的愿望。

京泽城里哪里有湖？虽然修札迪尔和女仆都遮遮掩掩，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不过，此刻的修札迪尔依然在遮掩，但又如临大敌：“做什么梦？危险吗？”

“稍等，我叫醒他们。”克米特的手依然按在泥淖泞沼上，此刻他闭上了眼睛。

数秒钟后，泥淖泞沼突然像一只伸懒腰的猫似地弓起了身体，然后放开小男孩，流淌到了克米特怀中。

女仆和修札迪尔连忙奔向小男孩，而泥淖泞沼则在克米特怀里扭动撒娇。

克米特一边抚摸它一边对艾博说：

“它说是因为他想和它玩，它才带他做了一个有它家乡的梦。不过它自己现在回不去……没关系，我可以帮它。”

“它的家乡是哪儿？”艾博忍不住问。

“没有我们听得懂的名字，反正就是诸多异界之一。”

“泥泥要回去了？”这时那小男孩从女仆和修札迪尔之间挤出来抓住克米特的胳膊，“陪我玩嘛，我还想去你家……”

“你还太小了，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克米特笑着说。

“没劲。以赛亚家也不让我天天去……”小男孩委屈地往床上一坐，开始瘪嘴，直到女仆拿出草莓蛋糕哄他，他才开心了起来。

所以说修札迪尔这胖老头遮遮掩掩的到底有什么用啊？艾博想，现在连我都知道这孩子就是二皇子涂尔斯了！

这时克米特用双手环住泥淖泞沼，念出契辞：

“明月澄波，海鲸夜雷。发挥沉潜，开觉茫蠢。彼大千界，同归一阵。”

在他念出头几个字的时候，他手背上的召唤阵就开始发光。

等他念完时，泥淖泞沼身体一缩，钻进那个召唤阵里消失了。

“这个契辞好像和你平时念的不一样？”艾博说。

“对，这个是专门用来送没有敌意的走失遣方回家的。”克米特说到这里，站起身来，“那，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搅了。”

“好的好的，我送两位回去。”修札迪尔忙不迭地跟过来。

而涂尔斯这会儿从蛋糕中抬起头，挽留道：“别走嘛，克米特叔叔，教我……”

克米特把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别再说了：“我教你第一件事：不要说出来。”

“……哦。”涂尔斯虽然有点不解，但随即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他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然后克米特又坐下来，平视着这孩子蓝色的眼睛：

“虽然我们以前的规定是十岁，不过我觉得八岁也可以学了。你还有几岁到八岁呢？”

涂尔斯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还有……五岁！”

克米特微笑点头：

“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听母亲的话，小心、健康地长大，暂时不要找召唤兽玩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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