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74.朱绛红

根据“有很多召唤师在帝都京泽”这一信息，克米特原本已经猜到了，一定有某些召唤师为海军效力，而他之外的召唤师想解开结界都必须付出生命代价——

当然，也可以以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只是谁都没想到，那个召唤师会是林返，当年帮助他们的表姐，一个从小听着纸风车公爵的故事长大的简渡本地人。

本地人返乡，目的显然就不只是夺走金叶梧桐了。林返的意外出现给克米特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好消息是，目前他们的计划尚未脱轨，还是走到了“清场，准备沉岛”这一步。

而且，沉岛应该也可以阻碍林返实现目的。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沉岛，之前在灯塔上，雷蒙德也曾问出自己的疑惑：

“就没有沉掉简渡之外的办法了？”

克米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现阶段，要让它彻底不再被阴谋者利用，只能这么做。不过你放心，简渡还会重生的。到时候……那些树也会重生。”

“咦，那你不就白沉岛了？”卓阅问。

“等它们成长到能够再次开花，已经是五十年后的事情了。我感觉……”克米特顿了顿，说，“五十年内，这片大陆必定会有相当大的变化。”

卓阅觉得他说得对，只是目前她感觉还难以看清，在座的每一位，在历史中将会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又是一声清亮的长鸣，让卓阅回神到现状中，只见克米特和雷蒙德正在逐一解开包裹住平旦号船员的蛛丝，解开后就把他们运到凤凰身边去。

凤凰那温暖的火焰似乎能迅速治疗他们被禁锢多日的身体。

当然，雷蒙德和克米特绕过了明显死亡多日的那些人。

这是个明智的做法，如果剪开包裹他们的蛛丝，搞不好马上就会有腐烂的肠子掉出来……

不过，既然克米特说要抓紧时间，感觉他是不太可能再把这些遇害者也拉到“剧院”去安葬了。

之前克米特没说具体要用什么方法沉岛，现在卓阅大致可以猜到，他一定是打算借助凤凰的力量。

她觉得自己甚至能理解克米特为什么不说——

卓阅在远濑神庙里见过当世最庄严华美的女神像之一，再配上用特殊魔法阵制造的光影效果和空灵的圣歌，使得无数信徒只要一进神庙，看到它，就会感觉自己见到了真正的女神，感动得泪水涟涟，五体投地。

但与凤凰本尊相比，它就只是一尊石像。

东莱克德帝国的国教青月教信奉双月女神，这片大陆上有许多与女神有关的传说，但近代并没有女神公开降世的真实记录。

教会说那是因为女神太过伟大，也有人（尤其是大学界）偷偷传播“女神并不存在”的说法。

而凤凰，祂不但真的会降临，还如此耀眼，美好，崇高……

也许对召唤师来说，凤凰确实就是神。

神的名字自然是不能随便提的。

卓阅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也加入了雷蒙德和克米特解救幸存者的行动中，还递给了克米特一个没用过的隔毒面罩。

克米特谢过，戴好，之后又搬了两个幸存者，然后他停了下来——

“是谁……在叫我？”

克米特转过身，扫视四周的蛛网，然后走向一个“茧”。

卓阅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一方面的原因是，看茧中那名中年女子的肤色，显然已经去世好几天了。

死者怎么会呼唤活人？

而另一方面的原因是，细看之下，那女子个子不高，脸圆圆的……

她长得有点像青黛蓝。

卓阅转头看向雷蒙德，只见他的神情异常凝重。

显然，他和她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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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在叫我吗？”克米特走到那女子的遗体前，朝她鞠躬，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好的。明白了。红姨，我一定实现您的愿望。”

说着，他取下了朱绛红食指上的戒指，戴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然后他抬起右手，手背上的召唤阵开始发光：

“量力守约，敢希先人。且戢谠言，永以书绅。”

说完这句话，克米特手背上的光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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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阅听到“红姨”这两个字时就想哭了。

这个人果然是青黛蓝的母亲朱绛红。

而且她也大致猜到了克米特在做什么——

和召唤师们相处这些天，她觉得她已经了解了不少召唤师的行为逻辑，再加上之前雷蒙德说过，只有死前执念非常强大的高阶魔法师才会成为“亡灵遣方”……

朱绛红为了学术研究才加入科考队，却意外死在简渡岛，而且还成了召唤兽的饲料。

横遭不幸的她还有什么执念呢？

答案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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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克米特抬起头，看到卓阅和雷蒙德都盯着他，就解释道：

“我刚和朱绛红女士的亡灵订立契约，她成了我的遣方。她的愿望是一定要保护她女儿和朋友的安全。”

“雷蒙德给我讲过什么是亡灵遣方了。”卓阅抹去眼泪，忍不住又问道，“你有很多这样的遣方吗？”

克米特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首先，高阶魔法师本就不是随处可见的。另外，根据古人的记载，许多亡灵遣方实现心愿后就算完成契约，会消散于天地间，得到真正的安息。除了极少数……”

卓阅听到这里，感觉克米特想说却没说出口的名字很可能是亚达·卡杰，不由得笑了：

“对了，雷蒙德很随便地就在侵晨号餐厅里告诉我‘亚达·卡杰也可以被召唤哦’，你说说他。”

“哎呀哎呀……”克米特挠挠头，苦笑着看了雷蒙德一眼，雷蒙德不满地骂骂咧咧：

“又来了，又是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卓阅感觉，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能这么轻松地吵吵架也很难得。

可刚想到这里，她就听到了一片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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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老师……怎么挂在蜘蛛网上？……老师死了？”

“都死了……主任、组长，他们都……救命啊！！！”

“舅舅，醒醒！！……舅舅！！”

幸存者们醒了过来，但随即陷入恐惧与崩溃中，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卓阅看向克米特：“怎么办？让红姨给他们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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