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与帆 078.取舍

林返自己说过“不会与凤凰为敌”，她和海军应该早就走了。

也不太可能是普通的平民傻到跑来这里。

总不会是远濑执法队跟过来了吧？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

卓阅正想着，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土巨人在猛踩神庙附近的一丛灌木，吓得栖息其中的小鸟弃巣而逃，慌不择路地飞向他们。

可一飞到凤凰面前，它们不慌了，鸣叫声也从惊恐变得悦耳。再然后，它们竟然就躲在了凤凰身后……

难道对这些小鸟来说，凤凰也是神吗？

卓阅有点好奇，试图在空中扭头观察它们的行动，却在这时听到雷蒙德“哇”了一声。

她又赶紧转头看向前方，正看到——土巨人的两个拳头正朝着他们飞来，它竟然把自己的双拳当成炮弹发射过来了！

卓阅赶紧开始念魔法防壁咒文——飞过海峡了，可以施法！

可它的每个拳头都比酒桶还大！魔法防壁挡得住吗？

卓阅觉得自己背上冷汗直冒，但仍尽力专注于施法。

可下一秒，她又感觉到了一阵明亮的暖风……

哦，差点忘了，凤凰也在。

卓阅长吁一口气，突然放松下来。这当然不光是因为想起有凤凰在场，更因为在凤凰送出暖风的同时，土巨人的那对拳头突然在半空中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紧接着，那个庞大巍峨的土巨人本身也从悬崖边缘摔落下去，它在半空中仍愤怒地挣扎着，在挣扎中粉身碎骨，散落在崖底的鲸骨与沉船遗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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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人也总算可以顺利落地。

克米特一下来就走向祭台，卓阅和雷蒙德则是首先转身去看大海上的情况——

虽说凤凰一声长鸣叫破了天上的阴云，但极夜中的能见度还是很低。

此刻凤凰依然悬停在半空中，以祂作为最主要的光源，卓阅和雷蒙德勉强看到，海军们所乘坐的触鲎已经游得没影儿了，而平旦号幸存者乘坐的三艘小艇还在他们的视线内。

卓阅转头问克米特：

“现在就沉岛？”

克米特这会儿正半跪着检查祭台石板的破损情况，他头也不抬地说：

“现在就召唤的话，只怕船上的人避不过海啸……我们可以先做点准备工作。”

可雷蒙德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真的……非沉不可吗？”

雷蒙德这时就站在崖顶神庙的残墙边，正对着对面的简渡岛。

凤凰带来的光亮照不了那么远，因此现在的简渡岛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黑漆漆的一片，在卓阅看来，整个岛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但雷蒙德还是恋恋不舍。

克米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你奶奶想牺牲她和你，贯彻三百年来的使命；我父母退而求其次，为保全这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到了现在，你依然想留住这个什么都没有了的牢笼；而我想保住的，仅仅是……

“雷蒙德，人总得有个取舍。”

克米特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他试着抬了一下一块破裂的大石板，但理所当然地没有成功。他只好说：

“雷蒙德，过来帮个忙。”

“好嘞。”雷蒙德连忙跑过去，也没问克米特搬石板干啥，就直接出手帮忙了。

毕竟认识克米特超过一天的人都不会敢让他自己搬这么大的东西。

可雷蒙德还没来得及搬动那石板，却先倒在了上面。

“雷蒙德？怎么回事……”克米特满脸担忧，卓阅见状也赶了过来，心下担忧——

难道刚才凤凰没把雷蒙德的伤全治好？

好在现在能用魔法了。

卓阅跑到雷蒙德身边，正想检查他的脉搏，却忽然看到克米特的围巾从她面前拂过，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是雷蒙德当初破窗而入时，蒙在她脸上的那块手帕的香气。

“怎么……是你……”卓阅也随即惊讶地倒在了祭台旁，任凭克米特费劲地把她挪到一边。

之后克米特喘了几下方才继续行动。

他首先把雷蒙德上半身的衣物都扒了下来，然后顺手就把那些衣服都盖到了卓阅身上。

但卓阅其实还醒着，惊讶是装的。

————————

之前在遍布遗体的讲习堂里，她、雷蒙德和克米特都戴上了隔毒面罩。

离开讲习堂后，一是因为最危险的林返走了，二是因为凤凰给人一种百毒不侵的感觉，他们自然就都把隔毒面罩拿下来了。

但卓阅多留了一个心眼，趁旁人没在意的时候，她又拿出一个没用过的隔毒面罩，把滤芯拆出来直接塞进了自己鼻孔里。

她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防林返，其次，她对克米特也确实有点担忧——

克米特的童年经历很不幸，他本人个性又内敛，读的书多，想得也多，他会不会想复仇？

对这个问题，她脑子里多种观点并存。

一方面，她也认识雷蒙德和克米特一段时间了，她觉得克米特像那种“看得清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事情，却不知道今晚吃什么”的人，气质实在不像一个复仇者，而且运动能力非常糟糕，不太可能完成复仇行动。

可另一方面，摩柯维教授提示的“召唤师容易出现精神异常”也确实引起了她的警觉。

再加上克米特目前召唤了凤凰，凤凰这么厉害，克米特本身的运动能力或许已经不构成问题了。

而且，卓阅回想起自己见到或听说的每个召唤师，觉得这些人不论道德水平高低，做事的方式都很违背常理，可以说是异想天外，一个比一个离谱。

另外，她一直还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克米特说他在远濑海军的档案室里遇到了神官。

神官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据卓阅所知，远濑神庙里喜欢半夜加奇怪的班的神官只有一个，那就是……

“接下来做什么？”一个愉快又年轻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好像他本来就一直等在这里似的。

那是卓阅非常熟悉但也非常不想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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