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旅人 104.哈里斯抽身欲走

将近新年，忠右卫门到是空闲了下来。毕竟幕府中枢也是要放年假的嘛。诸多政务这时候也停歇了下来，一桥邸都不剩几个值守的小吏了。

美国公使哈里斯突然登城！

心里有鬼的忠右卫门，原本是不想见哈里斯的。但是人家身为公使，登城求见，忠右卫门没有什么大事，或者其他合理的理由的话，无论如何都得见一面的。要不然外国派遣大使到日本来干什么？来吃你幕府的闭门羹吗？

稍微想了想，忠右卫门还是接受了哈里斯的请求，以喝下午茶的名义，会见了哈里斯。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希望周旋一番了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哈里斯和忠右卫门简单的聊了两句，就说自己最近不是很舒服，脚痛，头昏，有时还会腹泻，反正就是一大堆病的样子。

怎么着？希望我招待你去温泉？这还不是小事，忠右卫门招招手，立刻就让黑川庆德去联系温泉，哪里的名声大，就订哪里。顺道帮哈里斯请十几二十几个小大姐，陪着他一道去泡温泉疗养。

要吃啥要用啥，开销幕府全包，反正幕府也不差这么一点钱的。哈里斯再能吃，一天能吃几顿饭。无非就是雇小大姐出楼，要多花两个罢了。

幕府行政，必要的时候，该花就花嘛。

“我准备离开日本，结束我在日本多年的工作。”哈里斯说完自己不舒服，然后就来了这么一句重磅消息。

“恩？哈里斯公使在横滨，同幕府交往良好，贵我两国也颇有往来，为何突然说要辞任归国？”忠右卫门一时间没想到哈里斯居然是来辞任的。

怎么回事？他们这些外国的公使在日本，一个个都发财了啊。最厉害的罗什伯爵，承包了别子铜山，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代豪富。一般的使节，也是大包大揽，参与进入各种进出口货物的贸易之中。

又和海关的官吏勾结在一起，对着海关关税上下其手。尤其是英美两国，因为条约的关系，英美两国实际上掌握了日本的关税定价权。英国人执掌了滨海关，可美国人也在里面有一股呢。不少美国的洋员被安置了进去，待遇是美国同行的三倍以上。

就哈里斯自己，实际上也插手销售往美国的生丝生意。很多美国商人和他勾结起来，以廉价的美国棉布，换取昂贵的日本生丝，一来一去，大发横财。

有钱赚你走什么？真就是因为脚痛嘛。

“还有一些个人原因。”哈里斯也想在日本多捞一点啊，而且他新进勾搭上了一个十七岁的日本艺伎，两人正打得火热，他其实是不想走的。

“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忠右卫门帮哈里斯倒了一杯茶，还将身子微微前倾。那意思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么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唉，我国的大选结束了。共和党一个鞋匠的儿子，成为了合众国的总统……”反正这是在日本，哈里斯索性也不遮掩了。

“你是说……”忠右卫门懂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哈里斯所谓的鞋匠儿子，那自然就是马上要担任美国总统的林肯咯。共和党现在突然上位，按照此前美国的惯例，那些油水丰厚的职位，都是要拿来奖赏本党内部的同志的。

与英国驻外使节，往往任命本国国内精英不同，美国驻外使节，往往会任命当地的大商人。真就是赤果果的政商勾结，抱团取暖呗。

哈里斯心想，与其等将来被林肯总统派来的人清算，然后再踹下去，不如自己麻利的跑路。现在跑路，还能够把在日本弄到的钱带回家。要是等联邦政府派人过来清算了，那起码有一半的钱，要拿来上下贿赂，以求脱身。

况且共和党是新近建立的政党，哈里斯在里面连个熟人都没有。他担心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连个送钱的人都没有，那就玩笑了。

“我已经报告了白宫，很快国内就会派遣新的公使前来，请国王陛下放心。”哈里斯见忠右卫门懂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公使先生说得那个共和党，是什么来历呢？”忠右卫门虽然有些了解，但到底还是想问问。

“是一帮北方的黑心工厂主捏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正在破坏美利坚自建国以来的优良传统。”哈里斯显然对共和党的评价非常差。

不过想想也是，他都直呼林肯为鞋匠的儿子，那想来他对共和党，也不会有什么正面的看法。与其等着被共和党政府替换，不如趁早和两看相厌的共和党政府切割。

除此之外，忠右卫门还看出了一点。就是哈里斯如此的敌视共和党政府，也说明美国奴隶主还有工厂主之间的冲突矛盾，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林肯总统上台在即，那说明一场席卷美利坚的大规模内战，很快就要爆发。连远在日本的哈里斯，都嗅到了美国政治所透露出来的不平常气味。这一次的政权交替，很有可能不是简单地换个总统，而是一个阶层要将另外一个阶层彻底打倒的暴力运动。

牵扯到这种大事里面去，个人的力量属实微不足道。弄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好吧，余明白了。公使先生什么时候出发？”忠右卫门轻轻的摩挲着沙发扶手头部的雕花。

“很快，最迟圣诞节过后。”哈里斯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和钱财，就等着通知一下幕府便跑路。

“好，余会派人去横滨送公使先生的。”忠右卫门不挽留了，哈里斯要走就容他走吧。

虽然以前和哈里斯这位美国公使的相处，还算是“愉快”，换来的共和党公使，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起码他送来了一个准确的消息，美国共和党上台了，他们国内的情势，正处于内战前的最后宁静。

不出意外，当哈里斯离开日本之时，卷入超过三百万大军，战火燃遍整个美利坚的南北战争，就将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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