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人面蛛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命门被剑气贯穿，粉红色软肉瞬间碳化。
它八条长腿痉挛着蜷缩起来，庞大身躯轰然倒地，化作滚滚黑雾。
雾气中，隐约可见数百张痛苦的人脸时隐时现，最终全部消散。
陆晨玄以剑拄地，剧烈喘息着。
右肩伤口传来麻痹感，显然毒素开始蔓延。
他眼前阵阵发黑，看见澹台月跌跌撞撞跑来，素白裙裾沾满血污。
“别动。”她声音发颤，撕下袖口布料按在他伤口上。
冰凉指尖触到皮肤时，陆晨玄发现她手抖得厉害，澹台月受伤也不轻。
澹台月从怀中取出青玉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丹药：“吞下。”
见陆晨玄迟疑，她直接捏住他下巴塞了进去，“不想毒发身亡就闭嘴运功。”
丹药入腹化作暖流，肩头麻痹感顿时减轻，更多的药力化作仙力暖流充满陆晨玄的四肢百骸。
陆晨玄正要道谢，却见澹台月已转身走向宫殿深处，背影依旧挺得笔直，唯有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攥着那片染血的布料。
穿过残破的廊柱，两人在偏殿发现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数百具人形琥珀呈跪拜姿态排列，每具透明树脂中都封存着一具完整骸骨。
这些骨骼莹白如玉，显然生前都是修士。
最诡异的是，每具骸骨双手都捧着一枚玉简，其上“求而不得”四字殷红如血。
“这是...祭品？”澹台月声音干涩。她走近一具女性骸骨，那骨架格外娇小，怀中却紧紧抱着半颗黯淡的灵珠。当她的影子投在琥珀上时，灵珠突然泛起微光。
“众生皆苦...”空灵的女声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那半颗灵珠缓缓浮起，悬在陆晨玄面前，“灵珠乃执念所化...强求则散...无执乃成...”
“我明白了。“他伸手触碰灵珠，却不带丝毫抢夺之意。
奇妙的是，那半颗灵珠反而主动融入他掌心，一股暖流顺经脉游走，右肩伤口竟开始愈合。
澹台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不打算要，它反而......”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陆晨玄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他正凝视着女性骸骨空洞的眼眶，轻声道：“这些人是主动求死的。”
澹台月大感意外。
陆晨玄继续道：“这就是众生灵珠的高明之处，不知道诸葛月明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他们愿意主动求死，并且献祭元神成为灵珠的一部分，用执念对抗恶念，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这半颗就是众生灵珠吗？”
陆晨玄摇摇头：“这是前人的馈赠，他们算准了走到这一步的人一定身负重伤，所以留下后手，接下来才是最棘手的！”
说话间，陆晨玄抬头看向更深处。
陆晨玄和澹台月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堆积如山的骸骨琥珀，身上的衣衫早被战斗撕得破破烂烂，还沾着大片大片的血渍。
他们的眼神依旧亮得吓人，就像黑夜里的两盏灯，直直地盯着偏殿尽头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
这古镜悬在半空中，镜面灰蒙蒙的，就像蒙了层老烟枪吐出来的雾，借着昏暗的光线，还能看见两人扭曲变形的影子。
镜框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古怪符文，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带着岁月腐朽味儿的神秘气息。
最扎眼的是镜子中央，嵌着一块残缺不全的灵珠碎片，正是他们找了好久的众生灵珠。
“灵珠藏于众生镜中……” 陆晨玄念叨出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偏殿里撞来撞去，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刚碰到镜面，那触感冰凉又粗糙，跟摸在生锈的铁板上似的。
下一秒，镜面突然就像被扔了块大石头的湖面，“哗” 地泛起一圈圈涟漪，接着雾气翻涌，就像煮开了的大铁锅，里面冒出数不清的人影。
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妇人，脸上的泪水把妆都哭花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日子没法过了；有拿着剑杀红了眼的修士，剑刃闪着寒光，溅起的血花在地上铺成了小血毯；还有垂死挣扎的妖兽，发出的嘶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这些兽，全都在镜里拼命挣扎，活生生一幅人间炼狱的模样。
“得打破这些幻象才行。” 澹台月紧紧攥着黑罐，指节都泛白了，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可要是硬砸镜子，灵珠搞不好也得跟着一块儿没了。”
陆晨玄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盘腿坐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莫名的气势顺着他的体内向外流出。
虽然澹台月不知道陆晨玄在搞什么鬼，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众生镜有了波动。
片刻后，陆晨玄眉心突然金光一闪，神念 “嗖” 地一下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镜子里。
澹台月见状，赶紧把黑罐举到镜前，罐口幽幽地闪着光，等着接应陆晨玄。
陆晨玄刚一进镜子，就感觉四周灰蒙蒙一片，雾气浓得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他正踩在虚空中发懵，脚下突然 “哗啦” 一声，冒出一条血河，河里漂浮着数不清的白骨，还散发着一股让人直犯恶心的腥臭味儿。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人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特别眼熟 —— 直觉告诉陆晨玄这人就是诸葛月明！
因为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伴随了他一路，除了这老小子还有谁！
只见他身上的白袍沾满了血，那血迹红得刺目，就像一朵朵红梅绽放在白布上。
他的脸瘦得脱了相，皮肤皱巴巴的，跟老树皮似的，可眼睛却亮得吓人，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光芒。
“你可算来了。”
诸葛月明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在这混沌的空间里飘来荡去。
“当年我把灵宝弄碎，结果自己反倒成了执念的囚徒…… 说到底，这灵宝本身哪有什么好坏，还不都是人心给它附加上了力量。”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突然扭曲变形，就像被人用手搅乱的影子，“呼” 地一下化作一团黑雾扑了过来！
陆晨玄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赶忙使出焚心圣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