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微微挑了挑眉,狂狷眼神挑衅似的斜睨故作清高的白狐公主。
“公主,你眼巴巴请我上门,我来了,你就这样对待客人?
你要是实在没有请客的诚意,本公子不勉强,先打道回府了。
我太师府虽不如你秦国皇宫奢靡无度,但不缺吃食,这冰凝酥不是非吃不可吧?
萧狂鸣,人家没有待客的诚意,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长袖挥洒,转身欲行。
白狐公主急了,一挥手,娇声呼唤。
“公子,等等。”
杨谦蓦地停步,嘴角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头也不回。
“公主,又怎么啦?”
白狐公主向前走了两步,贝齿轻咬。
“公子来都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呢?还请入内一叙,蕊儿已备好冰凝酥,等候公子享用。”
西凉王李元翼急忙帮忙搭腔:“是呀,公主盛意拳拳,还请公子不要辜负,留下来品一品敝国特产。”
杨谦瞅了瞅地上的尸体,又用阴冷的眼神瞪视三个秦国随从,笑意暧昧。
“王爷,公主,你们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
瞧贵属看我的眼神,一个个如狼似虎,分明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冰凝酥再好吃,也没有小命重要。
本公子还是先走为敬,免得贵属一直看我,气炸了眼球,又给本公子增加一桩罪孽。”
西凉王李元翼心里幽幽一声喟叹。
杨谦这番话分明是故意逼他出手惩治随从。
但这些人是西凉王府的铁杆心腹,有血性有骨气的汉子,若为此事惩治他们,必会寒了西秦万千将士的心。
他踌躇了片刻,老脸挤出一抹求饶似的苦笑,朝杨谦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不过是无名小卒,公子何等身份,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传出去只会有辱公子的声望。
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计较这小小的冒犯。”
杨谦不友好的斜斜瞟了一眼李元翼。
“王爷此言差矣。
举世皆知本公子就是个风流纨绔,无耻恶少,从来没有什么声望。
我这人呀脾气不太好,最不喜欢别人凶巴巴瞪着我。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仇人遍布天下,三天两头遭遇刺杀。
这几个人看我的眼神很凶,估计对我起了杀心。
我要是高抬贵手,鬼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万一他们在茶水中下点毒,或趁我不备的时候捅我两刀,我就死翘翘了。
总之一句话,他们不死,本公子万万不敢在西北院多待,告辞。”
又假模假样的抬腿欲行。
白狐公主柳眉蹙了蹙,幽幽看着西凉王。
西凉王惨然闭上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迫切想要留下杨谦。
只有留下杨谦才能为白狐公主迷晕杨谦创造机会。
只有促成白狐公主和杨谦才能为乞和寻求一丝可能。
但杨谦若执意逼他处死三名忠心耿耿的随从,他恕难从命。
为了促成议和,他们此番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和最卑微的姿态,也做足了承受羞辱鄙夷的打算。
但杨谦所作所为不止是羞辱他们,而是要打断他们的脊梁骨,再将他们狠狠地践踏到尘埃之中。
西秦不是懦弱无能的吴国。
西秦崛起于西北苦寒之地,民风刚烈,宁折不弯。
为了国家存亡,他们可以弯腰,可以屈膝,但不会迫于敌人的淫威屠戮忠臣良将。
倘若在杨谦的胁迫下杀死这三名随从,必定大失人心,以后谁还为他们皇室卖命?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诸戎虎视眈眈,他们赖以安身立命的就是那几万将士的忠心。
西凉王李元翼和白狐公主无助的僵在原地,眼神透着一种不知如何跟这纨绔沟通的茫然。
杨谦走出几步,没有任何人出面挽留。
今晚到此为止吧,羞辱已到,挑衅已到,够了。
战争是他们挑起的,乞和也是他们提出的。
魏国没有跟他们议和的打算。
既是缓兵之计,就是要尽情的羞辱他们,看他们能忍多久。
令他没想到的是,西秦那边知难而退后,鸿胪馆丞明昭像螃蟹一样跨出一步,拦在他的去路上。
“等等,公子,可否听下官一言?”
杨谦蓦然停住,讶异的看着他。
“怎么?明大人有何指教?”
明昭鞠了一躬。
“公子折煞下官,下官哪敢指教公子?
公主诚心相约,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鸿胪客馆。
虽然闹了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公主有句话说的甚好。
我们是天朝上国,又是战胜国,自当有胜利者的雅量。
此事要是传了出去,确实有可能引起非议,有伤国体。
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忘了刚才小小的不快,留下来和公主小酌两杯,这对接下来的议和也有助益。”
西秦诸人眼前一亮,感激的望向馆丞明昭。
这家伙是鸿胪客馆的主官,招待外国使团的主要角色,可刚一登场就明目张胆的拉偏架,明显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
谁能想到他会突然帮白狐公主挽留杨谦?莫非是下午送给他的五百金生效了?
虽然生效的有点慢,但有效总好过没效吧?
杨谦扫了扫明昭,附耳悄声询问。
“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太师的意思?”
明昭以同样古怪的姿势贴近杨谦耳边回话。
“下官哪敢自作主张?这自是太师的意思。
傍晚时分,下官收到鸿胪卿邓大人转述的快雪楼密令。
请公子今晚务必要跟白狐公主坐下来聊一聊,摸清西秦谈判的底线。
特别要摸清西秦是真心乞降,还是缓兵之计,为日后谈判定下基调。”
杨谦耸了耸眉,眼中泛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摸清西秦底线?他们被我国打趴下了,还有什么好摸的?”
嘴里说的一套,心里却在想另一套。
“呵,我不知道能否摸清西秦的底线,可你坚持让我留下,搞不好会摸清白狐公主的深浅。
这娘们邀我赴宴,提前沐浴更衣,搞得跟出水芙蓉一样,摆明是鸿门宴,想以美人计勾引我。
我要是不摸清她的深浅,我就不是个男人。
我要是摸清她的深浅,此事一旦传了出去,我又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不是那种功高震主的大臣的儿子,我不需要自污,也不需要藏拙。
太师老爹已经大权在握,架空了皇室。
我要想顺利接班,就得立德、立功、立威,这种坏事能不做最好不要做呀。
我不想做坏事呀,嘿嘿。”